盤點令人捧腹的打油詩

盤點令人捧腹的打油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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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點令人捧腹的打油詩


枯木

詩詞是中國傳統文化當中最璀璨最絢爛的藝術結晶,尤其是唐詩宋詞,已經深深地浸入到每一個國人的骨髓血液之中,從啟蒙學語,到系統教育,一首首朗朗上口、韻律十足的經典詩句,經過反覆背誦,印入腦海,成為我們的知識儲備和語言積累。

少時天真浪漫,風華正茂,不解詩情,不懂意境,隨著閱歷的增加,生活境遇的變更,遇上類似的情景,以前嵌入腦海之中的詩句會不由自主的跳將出來,反覆咀嚼沉吟,才理解到詩詞的真正魅力,是如此的玄妙和神奇,令人回味無窮,深邃雋永。比如南宋詞人辛棄疾的《醜奴兒》就道盡其中感悟:「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唐詩宋詞是我國文學史上的難以企及的藝術高峰,眾多詩詞大家群星燦爛,熠熠生輝,後人往往難以比肩。然而,絲毫不影響喜好詩詞者的創作熱情,在汲取前人有益營養的基礎上,躍躍欲試,推陳出新,嘗試創作詩詞,排解心中丘壑,俗話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只要肯下功夫,作詩賦詞人人都可以做到,因此,古往今來,詩詞作品汗牛充棟,瀚若星河。

能做詩詞,不代表就是佳品,因為詩詞是一個文學修養和知識提煉的過程,好的詩詞還需要有先天的稟賦和後天的努力才能水到渠成,並非古人謙虛的所謂「妙句偶得之」就可以做到的。然而,有一種詩體卻是人人可以作,那就是在形式上和韻腳上稍微注意,押韻成趣,詼諧幽默,雅俗共賞,這就是「打油詩」

打油詩由來很久,早在唐代就有之,士大夫們主要傳詠創作的是格律嚴謹的律詩絕句,民間則不然,打油詩創作容易,遣詞造句隨意自然,俚俗村語,鄉間趣談,皆可入詩,風格別緻,傳神生動,或詼諧或幽默,或譏諷或調侃,往往一語中的,引人深思,以口語入詩,傳播迅速,民間基礎極為豐富,因此打油詩深受普通百姓歡迎。

打油詩也分優劣,好的打油詩,雖然平仄不嚴謹,然而不露鋒芒,藏巧於拙,用晦而明,寓清於濁,堪比格律詩詞;而有些打油詩,則是作者附庸風雅,東施效顰,可惜胸無點墨,故弄玄虛,強把自己的不倫不類的「詩句」湊在一起,或者東抄西抄,拼湊一篇,自己美其名曰「詩作」,他人則認為是糟粕,也被稱為「打油詩」。

這兩類打油詩,前者寓意譏諷,靈活生動,後者無病呻吟,瞎拽亂蒙;前者雅俗共賞,廣為傳詠,後者自我陶醉,廁紙太硬;前者眼界開闊,充滿機鋒,後者蛤蟆蛙蠅,聒噪難聽。具體何為優劣,我們擷取幾首略作評析,以供諸位茶餘飯後談資。

作為打油詩的開山鼻祖,相傳唐人張打油的《詠雪》詩開創,其詩云:「江山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黃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寫雪不含雪,作詩不是詩,詼諧幽默,俚語入句,民間廣為傳播,從而開創打油詩的先河。

打油詩人人皆會做,詩詞大家也常常湊熱鬧。據傳蘇東坡遇到兩位「秀才」不認識「文廟」(繁體字:文廟)牌匾上的字,一說「文朝」一個 「丈廟」,一個建議查字曲(典),一個建議詢問蘇東皮(坡),於是調侃道:「文朝丈廟兩相疑,當路爭論眾更奇;白字先生查字曲,最後問我蘇東皮。」,雖是傳說,可打油詩亦莊亦諧,譏諷傳神,妙趣橫生。蘇東坡還有一首打油詩《洗兒》被列入其作品集:「人家養子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害到公卿。」,譏諷當時權貴,平淡之中充滿機鋒。

明代三大才子之一解縉,自幼穎悟絕人,18歲鄉試得了第一,當時天下小雨,解縉喜極不慎滑倒,村人笑他,解縉隨口《春雨詩》:「春雨貴如油,下得滿街流。跌倒解學士,笑煞一群牛。」用以解嘲,同時還回擊了旁觀取笑者,不愧機智幽默。吳中才子唐寅唐伯虎,詩畫書俱絕,然而一生命運多舛,生活困窘,曾有一首打油詩《除夕口占》感嘆:「柴米油鹽醬醋茶,般般都在別人家;歲幕天寒無一事,竹時寺里看梅花。」,情景凄涼,令人心酸,心情曠達,讓人敬佩。

清朝康熙皇帝文學素養頗深,據傳巡視的時候,一翰林學士把「翁仲」的石人像說成「仲翁」,康熙回宮之後,寫了打油詩:「翁仲如何讀仲翁,想必當年少夫功;從今不得為林翰,貶爾江南做判通。」,此詩妙在將錯就錯,以訛反訛,故意把「功夫」、「翰林」、「通判」三詞統統來個顛倒,用這一連串的反語冷嘲熱諷,奚落戲弄,十分辛辣,而且機智俏皮,幽默風趣,讀來可笑而又有言外之意,算得上打油詩中的上品。

康熙朝宰相張英,老家安徽桐城宅前空地同鄰居糾紛,家人飛書京城希望張英干預,然而張英卻寄回一首打油詩:「千里修書只為牆,讓他幾尺又何妨?長城萬里今猶在,誰見當年秦始皇」?」,家人得書,遂撤讓三尺,鄰居見狀,也讓三尺,故「六尺巷」遂以為名,如今古迹猶存,鄰里和睦傳為美談,堪稱打油詩中的佳品。

尚有另類打油詩,雖然言語粗鄙,也有不少作品值得把玩,令人捧腹,忍俊不禁。曹雪芹《紅樓夢》中的薛蟠,不學無術,在行酒令時的打油詩:「女兒悲,嫁了個男人是烏龜;女兒愁,繡房攛出個大馬猴;女兒喜,洞房花燭朝慵起;女兒樂,……」(最後一句少兒不宜,因此不載),把薛蟠的浪蕩公子呆霸王的形象刻畫的惟妙惟肖,令人記憶猶新。

民國期間山東軍閥「三不知將軍」張宗昌,寡廉鮮恥,胸無點墨,然而偏要賣弄斯文,作詩無數,堪稱另類打油詩「集大成者」,其中不少流傳甚廣,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調侃典型,比如《游泰山》:「遠看泰山黑乎乎,上頭細來下頭粗;如把泰山倒過來,下頭細來上頭粗。」;《閃電》:「忽見天上一火鏈,疑是玉皇要抽煙;如果玉皇不抽煙,為何又是一火鏈?」;《詠雪》:「什麼東西天上飛,東一堆來西一堆;莫非玉皇蓋金殿,篩石灰呀篩石灰。」;《大明湖》:「大明湖,明湖大;大明湖裡有荷花。荷花上面有蛤蟆,一戳一蹦達。」;《趵突泉》:「趵突泉,泉趵突,三個眼子一般粗,三股水,光咕嘟,咕嘟咕嘟光咕嘟。」;諸如此類的打油詩,不能一一,讓人看後忍俊不禁,捧腹大笑,甚至可以練出六塊腹肌來。

到了近世,打油詩更是遍地開花,同樣是兩極分化,以筆者來看,頗有創意的當屬近幾年的「老樹畫畫」,以寥寥幾筆水墨繪畫,然後配之頗有情趣的打油詩,詼諧幽默,自成一體,我們擷取幾首:「朋友相互見面,吃茶就是吃茶;不須裝逼弄雅,扯淡什麼文化。」;「紅塵多可笑,到處在胡鬧;移床懸崖間,好好睡一覺。」;「陽台種些花草,竟然鬱鬱蔥蔥;沒事花間晃晃,裝作走在山中。」;「瀟瀟一夜秋雨,醒來沒個頭緒;想想外邊世界,還是接著睡去。」;「作為吃瓜群眾,據說比較低端;面對這般世道,只能冷眼旁觀。」,諸如此類的肆意打油和充滿睿智的作品,吸粉無數,擁躉百萬。

然而,同樣存在另一類打油詩,沒有思想缺乏內涵,既不詼諧又不幽默,文采更無從談起,只不過是猶如兒童塗鴉、稚子學語般地無病呻吟,雷人無數,稱之為「打油詩」猶未為可,然偏偏要「裝大尾巴狼」,冒充傳統詩詞,搖頭晃腦,招搖撞騙,引起士林哂笑。

觀其「作品」,以往有馬屁詩遺羞儒林,如今有阿諛詞排空腹腸,至於言之無物、空洞無聊的「作品」更是不計其數,諸如「炎黃子孫奔八億,不蒸饅頭爭口氣」,「港台慷慨盡解囊,大陸富豪莫羞澀」,「會抓老鼠即為高,不管白貓同黑貓」,「來生萬一作河東,安知我不為卿洗」等等,不倫不類的口頭話語,蒼白淺薄的小學功底,固然不能讓人捧腹,倒是令人倒胃,格律暫且不談,打油還不如張宗昌和薛蟠,卻有讚譽者稱之為「絕唱、絕倫」,豈不怪哉?

「黃鐘毀棄,瓦釜雷鳴」。偏偏這類人,鳩佔鵲巢,濫竽充數,竊據高位,抱獎而歸,出書訪談,大言不慚,呼風喚雨,不可一世,豈不令人咄咄稱奇?

打油詩是個雅俗共賞的舞台,通俗易懂,人人皆可。作的妙,亦莊亦諧,幽默譏諷,機智靈動,有聲有色,妙趣橫生,令人捧腹之餘,尚能餘味無窮;寫得差,粗俗不堪,盡毀三觀,侮辱智商不說,敗壞了社會風氣就令人生厭了。

2018/10/9榆木齋

(此文插圖皆為老樹畫畫作品,如有侵權聯繫刪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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