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與愛森斯坦的野合:御宅文化的法西斯主義起源(四)

迪士尼與愛森斯坦的野合:御宅文化的法西斯主義起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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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這是日本著名漫畫編輯、原作者、民俗學家大塚英志於2012年在加拿大康考迪亞大學的演講稿,由加拿大動畫學者 Thomas Lamarre 譯為英文。本人將由英文譯文將其全部轉譯。

在這種背景下,我們必須涉及今村的職業生涯。今村撰寫了日本第一部動畫評論與紀錄片評論。在戰後,他的評論對吉卜力工作室的高畑勛有重大影響。吉卜力工作室最近重新出版了今村的書,並附有高畑勛的評論。【8】今村的作品是他那個時代電影評論的代表,也就是說,他沉浸在馬克思主義和先鋒派電影理論中,卻沒料到之後輕易地拋棄了馬克思主義,「皈依」於民族主義。今村的叛變發生在他被捕之後。在他被釋放,在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另一種形式在日本變得流行——「文化電影」,其中包括新聞短片和教育片。在20世紀30年代和40年代的日本,紀錄片被稱為「文化電影」,並被提升為國家政策的一部分。

總的來說,這裡有兩個層面上的發展。一方面,先鋒派藝術家吸收了迪士尼風格的漫畫和動畫,另一方面,隨著年輕電影製作人的轉變,文化電影被廣泛接受。電影製片人開始拍攝紀錄片用於國家宣傳運動。的確,讓他們後悔不已的是,馬克思主義詩人們最終淪為為文化電影撰寫劇本。詩人中野重治皈依後創作的作品中有一本《空想家與劇作》(1939)。故事是這位左翼詩人渴望工作,被要求為一部文化電影創作劇本。事實上,批評中野昭夫皈依的小熊秀雄也創作了文化電影風格的漫畫,向孩子們傳達科學的教育學。在文學史上,小熊據說是一個堅持政治信念的詩人,但是從漫畫史的角度來看,他看起來實際上是一個與總務省一致的漫畫表現規則的制定者。

20世紀30年代,日本出現了電影和其他表現形式的國家政策,也就是國家宣傳運動。愛森斯坦和蘇聯先鋒派藝術仍然很受歡迎,這也並不令人驚訝。愛森斯坦的電影、俄羅斯先鋒派和社會現實主義都是蘇聯宣傳的工具。在德國,當約瑟夫·戈培爾向弗里茨·朗施壓,要他為希特勒製作電影時,他就把愛森斯坦作為一個很好的例子。不可否認的是,愛森斯坦的技法和美學作為宣傳工具,是相當出色的。

20世紀30年代,大量日本流行的劇情片都是軍事題材的,但這並不是由於政府的壓力;是觀眾們強烈要求,於是電影製作公司繼續製作。然而,非娛樂性的紀錄片是在政府的領導下製作的。紀錄片是一門更新的、更高尚的藝術的觀念闖入了日本電影界,其核心是皈依馬克思主義的年輕人。日本受德國的啟發,於1939年頒布了電影法。參與電影製作的人對此表示歡迎,並將其視為政府對電影的認可。這部電影法實際上掌控了文化電影的審查。

至於今村,他很輕易地放棄了馬克思主義,但無意放棄迪士尼和電影理論。今村並不給人以法西斯主義者、馬克思主義者,甚至是愛國者的印象。他的愛好是迪士尼和電影理論。就在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前,今村出版了一本名叫《漫畫電影論》的書。這是一部迪士尼理論,米老鼠直接在標題頁上繪製(圖24)。這本書在整個戰爭時期一直有出版。隨著和美國之間的戰爭的爆發,美國電影、美國文化和英語在日本被禁止。然而,今村還繼續寫關於迪士尼的文章。

圖24 今村太平,漫畫映畫論(1941)

這也許可以解釋為什麼海軍省命令製作迪士尼風格的動畫電影。下面的今村的論述可能確實起了某些作用:

迪士尼卡通作為藝術的先驅優勢在於其作為宣傳戰武器的優越性。在這些作品中,我們可以發現藝術在激發公眾的靈感方面發揮著怎樣強大的作用。如果我們不能出品像迪士尼那樣的動畫片,我們就會被打敗。【9】

今村恐嚇軍方說,如果日本沒有像迪士尼那樣的動畫,殖民統治和宣傳戰就會失敗。他甚至把動畫當作一種「武器」。所以,之前的宣傳比陸軍弱得多的海軍決定支持動畫。當時的日本已經以政府命令的形式支持文化電影這個領域。海軍省支持動畫作為「文化電影」的創作,也就是紀錄片式的宣傳片。這使得依據愛森斯坦的理論,使用迪士尼的技術來製作動畫成為可能。

讓我們來看看二戰期間,其他國家對迪士尼的態度。有證據表明,儘管迪士尼動畫在德國被禁止,戈培爾還是秘密進口迪士尼動畫觀看。在蘇聯,斯大林效仿農業合作社,下令複製迪士尼的合作生產制度。然而這些人沒有把迪士尼美學引入他們國家的動畫。

然而,日本力求用愛森斯坦風格的美學來創作迪士尼風格的動畫。(正如我之前提到的,因為愛森斯坦的電影沒有在日本上映,所以一般情況下的參照是在納粹德國扮演愛森斯坦角色的弗里茨·朗,還有接替了他的位置的列妮·里芬斯塔爾)從而,在海軍省的指導下,一部長篇動畫電影《桃太郎 海之神兵》(1945)被製作出來。

圖25 桃太郎 海の神兵(1945)

【8】新版指的是amazon.co.jp/%E6%BC%AB%

【9】今村太平,戦爭と映畫,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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