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仰光——禪修十日記(三)

Day7

沒想到漸漸習慣之後,坐禪倒也不痛苦了。今天一個小時坐下來,腿也沒動,人也沒歪,關鍵也不需要刻意去堅持。不像前幾天,雖然也能坐完了一個小時,但後面半個小時就是熬過去的,心裡一直盼的就是敲鐘的聲音,甚至要偷偷瞄一眼牆上的時鐘,要是只差5分鐘就一陣狂喜,要是還差15分鐘就一陣沮喪。

那種焦躁已經沒了,從坐下到結束,心中一直是平靜的。坐禪時觀察腹部,就像是看紙上畫的圓點,前幾天保持精進力,要全靠用力盯住它,甚至用手把眼皮拉起來,心還是四散飄著,忍不住要看旁邊的花花草草,還得拿手把頭掰回來,實在沒法保持專註,只好再給自己找點事做,比如更仔細地看那點有沒有畫歪的、那圓是不是扁了點。而今天坐禪,始終只是在觀察腹部最簡單的升起、降下,前幾天注意的像皮球、像划水、像床單,今天也不再刻意去感受它了,就像還是在看那個圓點,卻不是盯得眼睛發酸,只是很舒服地坐那,自然地就在一直看著它。外面偶爾響起一聲鳥叫,前幾天是如臨大敵一樣,趕緊標記「聽見,聽見」,犯錯了似地把自己拉回來,今天聽到鳥叫,只是很輕鬆地聽了一下,覺得很開心,然後又自動回來觀照腹部。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不是修成塊木頭了,因為心感覺是舒服的,不會再去盼敲鐘的聲音,如果鐘聲不響,就一直坐下去好了。也不能說是一種愉悅,它與感覺到自己感官被打開的那種愉悅不同,與坐禪進步的成就感更無關係,當然,也不會盼敲鐘的聲音不要響起,反正結束那也就結束吧。

前些天在越南美奈,整個早上就點杯咖啡,坐在海邊,發發獃,偶爾看漂過幾隻早上出海打魚的小船。恰巧翻到《飛鳥集》,有一句非常應景:

「清晨我坐在窗邊,世界從我的窗前路過,他停了下來,向我點頭,然後離開。「

此時此刻和彼時彼刻,似乎毫無關聯,卻又似曾相識。

倆小螺

Day8

禪修沒啥變化,反倒是吃飯「開悟」了。

剛來時就聽佛陀開示,「吃飯是苦的」。當時想,放屁,那是你沒見過我敲鑼打鼓去吃飯。

因為過午不食,晚上睡覺總是覺得餓。於是只要前天晚上覺得餓,第二天就加一勺飯,晚上還餓,明天再加一勺。加到今天第8天,單手端餐盤,手都在抖。最後吃完,坐那休息,甚撐,然後得悟:

吃飯這事,吃多了撐,是苦,吃少了晚上餓,也是苦,還有更苦的——我都吃撐了晚上還是餓!

Day9

可能是接近尾聲,今天完全管不住自己,心到處遊盪,飄到天上去。憋了8天全都要惡性反彈出來。像最初來的兩三天一樣,坐禪行禪都在不斷地走神,腦補一下大後天去大吃大喝,想像和小夥伴交流一下禪修的體會,琢磨下明天晚上到哪裡拍螢火蟲好一點,等發現自己走神,都20分鐘過去了…

因為快走了,晚上聽完開示,法師約了我們幾個人,送了我們兩本書,又跟我們閑聊了幾句。要結束了,大家都放鬆下來,不再像之前那麼嚴肅。

聊完回去,晚課也只剩最後一次坐禪的時間了。法師有種神奇的氣場,總能讓人靜下心來,大概因為從她身上,能感受到禪修帶來的善果吧。今天整整一天,只有最後這次坐禪靜下心來,呼吸非常平緩,來自腹部的感覺非常微弱,而且時有時無,斷斷續續,非常柔軟、輕盈,不是像以前是有規律地運動著,就像一個水母在水裡飄著,細細的觸手垂了下去,任海水把它們輕輕地蕩來蕩去,又像一墨水滴到平靜的水裡,依然凝聚在一塊,然後再非常緩慢地暈開,成一個不斷變幻的柔美圖案,非常漂亮,忍不住越湊越近,恨不得到水裡去看個仔細。

最後回過神的時候,發現自己身子往前探著,臉都快貼到地上去了,真不知道如何保持這姿勢、卻沒感覺到酸痛的。

碩果累累

Day10

最後一天了,決定拿來放縱自己,要把收攝了9天的六根全打開——其實昨天就已經開得沒譜了,只不過不像今天這麼肆無忌憚、心安理得。

禪修的人已經換了一大批,從第一天到現在還在的,也就兩三個人了。來禪修的大概就三類,歐美人、亞洲人、緬甸本地人。歐美人最認真,行禪都是一步一步認真走,坐禪他們好像真有點坐不住,扭來扭去,但都是克制著坐足時間,不偷工減料,大概因為西方人會從大老遠跑到東方禪修,都是莫大誠心的。緬甸本地人最馬虎,東張西望的,經常是半個小時禪修,半個小時到後面椅子上坐著,大概禪修對他們挺常見的,太常見也就嚴肅不起來了。亞洲人就不確定了,認真的比歐美人更認真,不認真的比緬甸人更弔兒郎當,有個中國的小孩,我總感覺他來禪修,就像是被家長送去網癮治療中心一個性質。

對於那些嚴格修行的,心生佩服,因為自己完全做不到那程度。最認真的是個中國和尚,猜是中國的,是因為第一天,他好心來提醒我晚上要聽開示,猜是和尚,因為他每天穿的是中國的僧服,還有一個中國的食缽。每天早到遲退,坐禪的時候,腰桿挺直,盤腿打坐,那真的是紋絲不動。每次一個鍾到點,別人都歇個5到10分鐘,喝個水、上個廁所,他就是拉幾下腰,然後繼續。下午連續5個小時,他就這樣坐禪完接行禪,行禪完接坐禪,神人!

還有些人是出了禪堂,還能時時刻刻收攝六根,在路上每一步都要達到行禪的要求。中午吃飯的時候,所有人要排隊往食堂走,女的在前,男的在後。大概就兩三百米吧,正常走三四分鐘。後來來了一個女生,我的天啊這段路她要走15分鐘!我們所有人只能跟在她後面,等著她慢慢走、慢~慢~走~,慢~~慢~~走~~——這可是老夫「關照腹部」的時候啊,腦子裡早就敲鑼打鼓等開飯了,一分一秒都不能等!雖說是在禪修,每天這一刻都有一千次冒出打死她的想法!要說她慢慢走有什麼錯吧,也沒有,開示就說了,最好要像個病人,凡事動作越慢越好,她能保持這麼走,確實是需要極大的定力和耐心,她這個走法意味著中午休息的時候,別人30分鐘已經回到宿舍洗完澡可以午睡了,她還在路上走著呢,估計走到宿舍又差不多該開始往禪堂走了。也不怪她擋到人,開示還說了,最好要像個瞎子聾子,完全不知道別人。對她惱火歸惱火,想想這種定力和耐心,恐怕我這輩子是達不到了。

有一天我還耍了個小聰明,10:15分排隊嘛,跟著她大概是10:30分才能走到,我決定10:25再出門,直接追上隊伍就好了。結果,萬萬沒想到啊!!!男生的隊伍最後還有一個更~~~慢~~~的~~~慢到我跟到一半,實在是忍無可忍,就把刀子抽了出,不,就低著頭直接繞到他前面去了。最後我在食堂快吃完的時候,看見他剛剛打好飯菜——他大概走了30分鐘!

而本地的僧人呢,大部分表現就跟一般的禪修者差不多吧,基本都能保證按量禪修,少數時候開個小差,打個瞌睡,提前起來伸下筋骨。也有少數做到像那中國和尚一樣,少數一看就是不「六根不凈」,可能佛教國家,有些人來出家也只是隨大流(許多人只是出家個一兩年,甚至一兩個月),並不是出於決心修行。總體來說,已經非常難得了,想想我維護這狀態10天,已經是拼了老命了,人家是天天如此。哪怕是最不認真的那個老和尚,腳上也都坐禪坐出一排老繭了。

最初吸引我來禪修的東西,是別人記錄自己一些奇怪的反應,例如不自覺地流淚、搖晃、顫抖等。正是出於對這些現象的好奇與懷疑,直接讓我想來體驗一次,不過在這10天中,並沒有在我身上出現。但在一個德國男生的身上,我確實看到了,每次一坐禪,他身體就塌成一個奇怪的角度,後背、肩膀、脖子扭曲成嚇人的樣子——以至於前兩天一直誤以為他是殘疾人——而腦袋、肩膀、手臂都在不停地顫抖,甚至是用力地抽搐著。

我現在毫不懷疑禪修到一定程度會出現這種反應。第一天法師就曾提醒過我,禪修過程中可能會出現奇怪的現象,不必驚慌。中間禪修時出現了昏睡(第一次小參時我以為要修成正果的感覺)、失去知覺、覺受的轉化、觀照的轉移與變化,我第一次覺知時都大為吃驚,但在小參報告時,禪師卻是一切盡在意料之中的樣子;還有一些反應是開示時先講到,例如觀照腹部時,會如何發覺腹部變化減弱,以致消失,最後禪修者的注意力會往何處轉移,先是往胸腔,然後是氣息,最後會再回到腹部,然後能感受到那最細微的動作——許多聽到的時候,覺得有些荒唐,但在之後幾天禪修中卻被逐一驗證,雖然觀照的結果都是非常主觀的感受,例如就腹部的變化,我的描述是像皮球和床單,有的人是波浪,有的人是風箏,還有更奇奇怪怪的東西,例如行禪,關於腳掌著地,有的人是覺得硬,有的人就是覺得軟,都沒有問題,非常主觀,但就是在似乎一片不著邊際的主觀中,卻總能開示一些具體而共通的東西,精準地預測了我後面出現的一些反應,那些預測像夢境一樣荒誕,卻像數字一樣精準。

所以在最後一次小參報告時,我告訴禪師坐禪已經沒有太多苦受後,禪師再次提醒我後面可能的反應時,我也沒有再懷疑。他說,後面坐禪可能會看到一些奇怪的畫面了,有可能是非常愉悅的,例如佛陀出現了,也可能是非常恐怖的,不要驚喜,也不必恐慌,不要睜眼,只要繼續觀照「看到、看到」就可以。我想德國小哥大概是看到這些畫面,才出現奇怪反應了吧。我雖然很好奇那是什麼情景,可惜最終也沒能再進一步。當時就感覺,我應該不會有機會看到了,因為自己都能感覺到那強烈的好奇,這種好奇心一直是禪修的大敵。

但也沒啥遺憾的,禪修的過程已經像在天空撕開一個小口,小口後面似乎是另一個浩瀚的宇宙,壯觀而深邃得可怕,我看到一眼,驚得像個小孩一樣一屁股跌到地上,心有餘悸,又想再看,又不太敢看。至於最初吸引我來的東西,現在反倒已經無足掛齒。

我想以後不會再說佛教是一種精神信仰,它並非簡單地是一種信仰,說是「信仰」只是盡量讓我們更好理解。比如禪修,它似乎完全是構建在「感覺」上的一套體系,而與精神信仰毫無關係。佛陀自己的開示里已經說得很清楚,「你不必相信我,只要按我的方法自己修行,也可以自己證悟我說的所有東西」。

佛陀的開示,就是通過「色法」和「名法」來感知世界實相的。腹部上升和下降是「色法」,觀照的心是「名法」,禪修的時候首先要認識「名法」和「色法」的區別。當了知「名法」和「色法」總是成對出現,成對發生時,就開始悟得第一階的內觀智慧,即「名色分別智」。在此基礎上,如果了知「色法」和「名法」都是剎那生起,剎那消失,就是「無常隨觀智」;如果了知這種生滅的本質是苦的,就是「苦隨觀智」;了知所有的「名法」和「色法」都是自發地緣起緣滅,不受控制,不順應任何人意志,就是「無我隨觀智」;如果繼續深入禪修,最後就可能證悟涅槃。

當然,後面的各種內觀智慧都是需要窮其一生的追求了,10天的時間就是去感受一點點關於「色法」和「名法」的皮毛,但有這個機會走近了解、體驗之後,他們對我而言,也不再只是有些空洞、奇怪的佛法理論了。之前一直認為,宗教就是另一套自洽的世界觀、人生觀,或者哲學體系,現在覺得,但凡還在用「世界觀、人生觀、哲學」來討論,就始終沒有跳脫原來的局限,依然是在試圖用「理性/感性、邏輯、情感、心理、意識」等等來理解佛教——也包括這個字眼,「理解」。但宗教相對世俗思想,並不是在這些範疇下的另一套體系。如果你依然試圖用道理、邏輯、分析、科學來反駁佛陀的開示的話,那些開示確實都顯得荒誕可笑,但如果你願意進入他的體系,依他的指導,一步一步基於「感覺」構築這個世界的話,世界也會變得那麼奇怪卻又無比真實準確。佛陀開示說智慧有三種,「聞所得慧、思所得慧、修所得慧」,在佛陀的世界裡,前兩者有用,但都不夠本質,只有最後一種,通過禪修所得才是真正的智慧。

但我想以後也不會再去參加禪修了,雖然這次所得頗豐,相信單單定力和耐心都有不少煅煉,而這只是最粗淺的收穫。只是覺得自己並不適合禪修,我一直非常推崇好奇與邏輯,好奇是心的活力,邏輯是認識世界的真理。即使佛陀那套「感覺」給了我極大的震撼,依然覺得只是體系之分,沒有高下之別。而我還是喜歡原來熟悉的那一套,畢竟世界那麼大,還得去看看,哪能就這麼收攝六根了。

其實,國內也有一些禪修活動,只是對國內寺廟給我的印象,實在很難信任,所以還是趁著到緬甸旅遊的機會來了。禪修時碰到兩個之前在國內禪修過的人,就問他們兩處的區別。果然和我猜測的差不多——國內的更加嚴格些,管理更有組織。一般是統一的時間開營,到了以後先有個類似「開營典禮」的儀式,禪師會做禪修簡介的開示,每天管理更加嚴格,例如早上管理人員會敲門督促大家起床,早課晚課會有人提醒感恩、為他人祈福的重要性,然後大家一起大聲誦讀經文,禪修時如果中間開小差,例如坐禪時左右扭動、行禪時走到角落休息,都會專人監督,有的坐禪時甚至會有禪師鼓勵大家堅持,「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只差十五分鐘了」、「很好,所有人都還做得很好」。而在這裡則更加鬆散,每天都有人來,也有人走,很多人第一天就像我一樣,搞不清楚狀況。早晨只有三點敲外面的大鐘,每天都有人睡到沒來禪修,坐禪、行禪時,也總有人就到旁邊開小差,甚至有人都開始打鼾了,一些早晚課、頂禮、開示的儀式或者活動也都有,但即使不做也沒有任何人答理。他倆的評價很一致:國內比較嚴格,但這裡感覺更加痛苦——其實他們就是我說的,禪修時最弔兒郎當的。

其實原因蠻簡單的,這裡只是修給自己看的,國內的方式是修給別人看的,你不是一個人在禪修,是在人群里跟著走。我的感受禪修最重要不外乎觀照自身的每個動作,最核心的是收攝六根,與自己相處。按他們說的國內這種修法,把形式發揚光大了,卻恰恰把本質的丟掉了。我問其中一個人為什麼來禪修,「我媽精研佛法,所以讓我來禪修」,這回答挺有意思。

可能也不怪國內故意捨本逐末,只是這裡的氛圍和人都複製不來。這裡的環境就是個幽靜的森林,沒有香客,更沒有遊客,剛進這裡,就會發現每一個禪修人走路都是緩緩的,面無表情,不言不語,目不轉睛;食堂有上百人吃飯,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輕拿輕放,輕輕的咳嗽都能聽見。這種環境,無時無處不提醒你精進禪修。

這裡的人,都自帶佛相。這裡有個女法師是中國人,大概是這裡通漢語的人不多,所有來這裡的所有中國人,都是經過她安排,從來之前的諮詢、到安排接機、到指導禪修第一課、到平時小參時間的通知、到生活中各種問題,事無巨細,都是她一個人照顧,事雖然不複雜,但卻重複煩瑣,我對這樣的雜事最沒耐心,法師在這裡呆了好多年,接待我的時候,卻依然讓我感覺她已經幾年沒見過同胞了一樣——但實際上,這段時間在這禪修最多的就是中國人。中國人向禪師小參的時候,也都需要她在旁邊翻譯,每個人報告的都是坐禪行禪的感覺,我想翻來覆去她得翻譯過幾千遍吧,但她還是做得極其認真,每次翻譯就會閉上眼睛,然後眼皮不停地抖動,看得出在極力地思考,把我們剛才大段大段的描敘盡量原原本本地翻譯過去。我每次見到法師,都會讓我相信,一定是禪修有偉大的力量。

管禪壇的那個年輕和尚,就是第一天叫住我的,整天板著臉,後來他還抓了我一次籠基穿得不對,一次鞋子沒擺好,但相處久了,發現問他廁所在哪,他會板著臉一直帶你到門口,問他哪裡打水,也是板著臉帶到飲水機那,確認了你知道怎麼用,才默默走開,禪修要求禁語,所以我們也始終沒說過話。我們禪修時,看他就在門口默默地掃地、檢查水桶,每天早課晚課,到點都要他去敲鐘,從不早一分鐘,也不晚一分鐘,敲完也是板個臉就走了,總覺得他像誰,後來發現,就是武俠小說里戒律堂的長老;還有一個瘦瘦的老和尚,每天早上六點多,中午十二點多,就會敲敲我的窗戶,然後一邊喊「Yo~gi, Yo~gi~(Yogi是禪修者的意思)」,把我叫醒,讓我去禪修,我爬起來跟他解釋禪壇的時間表是七點和一點才開始,但他也聽不明白,一個勁示意我說六點和十二點,解釋了幾天他都不管,反正就是一直示意我去禪修,只好耐著性子爬起來,後來他也不聽我「廢話」,我開門時他已經遠遠走開了,在前面路上,又敲敲別人的房子,繼續悠悠地喊著,「Yo~gi, Yo~gi~」,我到走也沒弄懂他是什麼人,別的禪修者也沒人叫起床,就這條路上的人都被他叫了起來,估計就是純粹每天路過,就順便叫了一路。可憐我們每天都提前一個小時被趕到禪壇,裡面就我們住一條路的幾個人。雖然那固執的樣子很惱人,但現在想他那瘦瘦高高,一邊喊著「Yo~gi, Yo~gi~」的背影,還有點笑傲江湖裡衡山派莫大先生的樣子。

還有很多積功德善業的人,他們長期在禪修中心義務服務。每個人剛到的時候,房間的枕頭被套都是換洗過的,每天到食堂,飯菜、茶水、奶茶都已經準備在那,水果都是削好皮、剝好殼的,餐具擺得整整齊齊,和尚和禪修者都是吃完都放下餐盤就走,有人會去收拾,每天下午四點半,禪修完禪壇外就已經擺好了果汁,一杯一杯倒好,喝完連杯子也不用洗,會有人來收拾。還有很多「順便」的人,接機的司機,吃完飯等我的時候,順便挨桌幫忙收拾別人的餐盤;修房子的工人,看到路上有垃圾,會下去撿,彎腰的時候看到路中間有個樹螺,順便也抓起來放到樹上。年年漆金修塔都容易,天天掃地做飯是真難,禪修和積德都是一樣,最怕是用力過猛,連自己都信了,最難是不著痕迹,連自己都習慣了。

在這裡很難不心存感激。因為禪修禁語,在手冊上明確地寫著不要去對任何人表示感謝,不管言語、動作還是眼神,而且很多時候,也不知道具體是誰,為自己做了這些,感謝的話無處說去,憋久了就憋成感恩的心了。

我也忍不住要歲月靜好了,確實很慶幸有這10天的經歷,感謝這裡每一位禪師、法師、和尚、工作人員。下午最後一次禪修結束,各自像昨天一樣去喝果汁,我在後面收拾自己的坐墊,竟然有點小傷感,像從學校畢業一樣,又看了一圈禪壇和中間的佛陀,還有點後悔剛才最後一次坐禪和行禪沒認真做完。

算了,大概是這次和佛陀的緣分就應該到這,下次有緣再會吧。

路邊放的罈子,裡面有清水,邊上放有水杯,過路人如果口渴,可以自己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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