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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一二三 10

科技具現,世景繁華,而古今根本不離,兩千多年前的世界裡老子著《道德經》,以為天法,儒家亦貴德,約其時孔子周遊亂世欲重塑倫禮,此後儒家相繼,伏案於道德文章,雖因時局所限而有私化僵化,然先秦根源處仍涌清泓,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以為人法。

「道可道,非常道」,私以為道德經第一句最妙。此間有「道」,遙不可及且時不可離,可以被思考被描述,卻定是一說就錯一想就偏,或有人覺得莫名其妙,若以他山之石攻玉,可以旁言「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不知道」和「知見障」註解,「道」或可勉強解釋為宇宙乃至更大最廣的真實集合,言「非常道」是為指出人力不可及,臨此天人之距或感絕望,然轉念一想此間也是蘊含無限可能和無窮妙趣,值得追索。為何以「道」為名?道者路也,若想上路追尋,其言可供啟發。但這樣理解「道」,至少仍不全然正確,人所知有限,言行必不知天高地厚,而有疏漏。且文字語言作為人的表達之法本就是為了更方便達以,故有疏減,而偏偏有因個人所處所見所知層次,表達出的更易偏離真實,故表達當循「如無必要勿增實體」,當求「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流散無窮」,察增實細,言減虛念,用詞一致而精簡。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私解作天人交互之法。一中有道,二中有一有道,三中有二有一有道,萬物中有三有二有一有道,數字增加中前數始終都在,是說萬物同根源,三之後增加的是現實細節,而越往前才是越寬大的共同基礎,故於人所思所行也當築底而升。老子其時人對天地認識有限,道德經言天地去枝節指根本,而今時循道為用卻要從根本到枝節步步走實走穩,滋蔓繁難等映照現實之處不可省。其實由道至萬物皆是人對現實的成見,是為方便認識無所不包的現實,既知局限,當敬重現實的細密複雜,切不可被人為設定的概念框住,而忽略從深刻的現實中尋找答案,實為主名為賓。進一步說其實世事本無對錯,對錯是人先設的認知,不若以合適與否論。如一加一等於三可為對,但考慮到一加一等於二更符合現實,所以前者錯,後者對,關鍵是在在更廣的範圍內綜合分析和追溯,比照得出更優解,同時復盤思考為何被局限如何避免局限,也就是說跳出問題解決問題。這也是真理的適用範圍,若有人認為一加一等於三照行不改,在其範圍內自然是真理,而道理合適與否的標準就是能否一以貫之,科學不顧及人意只依據現實是目前延伸最長適用最廣的最堅實的道理,只是科學精準,覆蓋不周,文哲高遠,精準不能。

「道」高邈無言,當謹記「道」可近不可及,當「埏埴以為器,當其無,有器之用」,欲知「道」,先有「空」,人所知淺薄,所能微弱,有空便有進退增減的餘裕。

「道生一」,一僅次於道,是為根本。一神教中,一可解為神靈,是安拉耶穌之流;科學物理中,一或是可能存在的構成萬物的最基本單位,亦或是科學家們孜孜以求的最簡的萬物理論方程式。老子的學問宜歸為哲學,哲學是抽象的學問,從萬物具象中抽離出共性,故一可指最根本的所有事物的共性。私以為認為一是存在,人所有認知或未認知的事物都存在,「無」也作為觀念存在,觀念是現實的間接存在形式,人們爭論神存在與否也是在爭其存於現實或觀念,沒有不存在,唯存在有形式之別。昔日莊周夢蝶之惑本可無疑,為莊周則逍遙,為蝴蝶則翩翩,適形而已,人們偶有懷疑自身或世界是否真實,是不是他人的一個夢或者受某種神秘力量操控,若真如此,也只得慢慢從身邊了解到端倪而求周全,擴大認知範圍,爭取將可能的夢的源頭或神秘操縱力量納入理解,能觀察就可能理解,能理解就可能影響,能影響可能操控,而越往後越難,越可能有瓶頸。存在自證存在,不用也講不了道理,比一加一等於二更加不講道理,讓人絕望,為什麼存在是不用打問號的問題,因為無解,問為什麼是探求事物的因果聯繫,是什麼導致了什麼,是有後必有前,可存在比因果聯繫廣大,比如問為什麼宇宙存在,有奇點大爆炸理論,那奇點為什麼存在呢?就應該有另外一個因導致這個果,由此聯繫無限滋長,僅知皆該存在。若從認知上著手倒也有出路,就是成圓,但現實真如此就太過封閉無望,且仍因無法盡知而無法證實證偽。

「一生二」,普遍認為「二」指陰陽,私將「二」理解為相對,可用聯繫、結構、層次來理解。陰陽是純粹概念的對立轉化,走向極端意味著走向純粹,就少了細節差異,凸顯陰陽分明而別無餘物,然聯繫作用不息,事物難以保持原有狀態,故而至陽而變,只能走向陰。但事物本質沒有對立,對立是夾雜了人的情緒的成見,事物有相對,而相對則不局限能更靈活更顧及現實的複雜差異,相對越多,越明所處。一直氣恨聰慧不足,理科柔弱,但對立和相對或可比作經典力學和相對論,也許日後能有更加貼近真實的新解釋。

聯繫指所有事物都彼此、內外、相互作用。應注意因果包含於聯繫,只是聯繫染上了主觀刻意的色彩,而有很大局限,為人處世則當沿著聯繫走向全面,聯繫意在全面,很多問題解決不好陷入僵局是沒有考慮到更多的關鍵因素,也是世事蕪雜,實難周全,所以要在求全上勤修不輟,也得注意所有的「但是」都包含了「和」的意思,雖可分主次,但要避免顧此失彼。

結構凸顯要事物間明顯穩定的聯繫作用 ,意在易於掌握,有型有重點。測繪出結構可幫助掌握重點,掌握規律規律,掌握結構里各要素的位置,從重點處著手事半功倍,從規律處預先籌劃,從要素位置處調整優化結構,也可幫助對比認知,通過分析對應結構對應要位置的差異來加深理解和形成參照。但應當避免在結構內陷於封閉,結構變動優化的動力來自於更根本處和更外處的聯繫作用,結構屬於從於聯繫,重點是利用好聯繫作用。

層次為有別,宇宙萬有因為聯繫是個整體,但因人的認知而分出眾多結構,結構有大小繁簡且彼此嵌套,層次便是要在結構內和結構之間進行區分而找出合適的觀測角度,層次是內外、高低、遠近、濃淡、質量、主次、直接間接等。層次也是對相對的強調,相對是前提,相對要求此彼分明,而人有個毛病,總愛混淆,懶得釐清,不過做個清楚分明的人是很累還顯得孤僻怪異,故進退有度,心是口非也是一個層次,層次不為讓人從低移到高,是為讓人從低到高都在,從而可以隨實隨心通變應對,層次讓人更加靈活,不再困頓於非黑即白,而游刃於有黑有白。

一生二也說明一體兩面,本來一體,是二歸一,諸般形式差異和作用可能在根源層面運行並無差異。時空一體、物質能量相轉化(那麼物質能量和時空之間、物理和化學之間如何相接呢?),聯繫結構如同「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更是大小相包,層次也是一個程度變化。但相對的二歸於一思及深處有個大問題,相對有兩層意思,既是彼此分明,又是彼此作用,何以如此?或者說二者如何在最根源的層面共存,如把物質無限微分,會不會有一個最細小的不可分的單位?如果沒有則不可想像也讓人懊惱,如果有(怎麼就突然停留在這個層級也是個問題)也讓人懊惱,那這一最基本層的情況如何呢?若是基本微粒緊密無隙排布的可以解釋彼此分明相互作用,如是有連接也有空隙也可以,但空隙就讓人在意,怎麼就能空無一物呢?如全無相連而憑著一層莫名的力來作用的話就又難以理喻或還未至根本,須科學證明才讓人信服。

再者,聯繫、結構、層次作為認知現實的工具至極至遠也似有遺憾,聯繫延伸無限,不可盡覽;而結構在特定層面也不一定絕對存在,如在量子力學中(所知膚淺),如在河海中的水分子,一個一個彼此影響著運動,雖宏觀上有個趨勢,但細微層面仍發生著無數不可測的隨機聯繫,微觀層面千頭萬緒,僅就該層而言因分子單位相同且細微,無法形成或無法測繪出結構而無重點和規律,故難認知。思及此,如果宇宙真有起點那麼可以說一切的運動軌跡早在最初確定,因為聯繫客觀不移,可稱命運,但是未來仍舊不可知,因為認知有限、微觀因隨機難測而算不盡,古人言運氣,運是大勢所趨,而氣幽微難察。而層次至遠也似無處容身,一些針鋒相對的純粹黑白變得毫無縫隙。

「二生三」,多了人,人很珍貴。人所有的認知不管刻意與否都從人本身出發,痕迹重。人可以理解成一個由無數聯繫交織而成的結點,像在虛空中無數流轉的絲線偶然間打了個結(而「我」是體現結的內外之別),從此天地運行就多出人這一環節。人似有自我意識能自主行動,但由深遠看人仍由自然生化,不過小範圍看人的運動確實是「表面上」脫離了天地看似死板、無目的的運行狀態,變得更加靈動。人本身可以看成一個小結構,人與人的聯繫構成社會結構,而最終嵌入天地大結構,聯繫有雙向性,人能去改變和被改變,故人要有空「反省」,以自省為主,因自身最能把握,後及於他人事世,但現實仍是參照根基,反省之前要了解和理解現實情況,先理解才能更好反思。得指出人總自大,天真認地為幾乎所有問題是人的問題,從而一葉障目,有人會以人性對人蓋棺定論,然後就自以為真理在握,高高在上地感慨對人的失望和心安理得地無所作為,但這於事無補,不過是讓正努力的人糟心的消極厭待,真往深了說,人性之絕望在於人性不過反應而已。不分明、畏難、偏頗是人的弱點,或涉及幾乎所有有關於人的問題,做好人是很難。

私將人性兩分為思考和感受,二者在彼此中定義,但尚未琢磨清楚。感受可能是為了幫助人預先形成反應模式也可節省消耗,思考是讓人更準確做出反應但更慢消耗更多。今時應強調思考以應對感受和思考之間的失衡,某種程度上說當代已經逐漸步入富裕,消耗比之過去沒那麼關鍵了,相應的感受側指導下的思維和行為模式的簡單應激和在思考總結中構建的精緻細密的現代社會產生了更多不協,如網上的輿論漩渦多是引起情緒發泄的感受共鳴而不是基於事實的思考共鳴,或也長久慣性使然,更輕鬆方便,或還因感受內置的展現需要和自我滿足的驅動。感受由內而發難受控制且不願講道理,而思考著眼於外就是要講道理,但思考和感受不全然對立,思考中也潛有感受的動力,感受中當也有思考沉積,只是很多人結合得拙劣。人不能只講思考,思考不能給人目的,僅思考本身不能幫人取捨,且真如機器人一般無情,精確性是難題,如何收集和在多大層面收集處理信息也需要事的模板,這或也可算作機器人的感受,思考什麼為了什麼想要什麼等問題也要一定的感受來指引,但仍基於現實,人更不能只講感受,那樣太低級封閉,容易在情緒的洪流中沒頂。

「三生萬物」,為何無四?已經足夠,由此可映照萬物,天人同參,內外互現,天指天地萬有包括人,人是刻意分隔出,以分內外而相呼應。天應「合」,人要近天地自然悟其道理,人應「和」,人和人和眾生萬有之間要依道理成德和諧相處,於行止間加深加廣理解不斷反省修正,人之思行,宜多多益善矣。

道德之間有理,理乃世事之軌跡,亦為承接,可說理是道具解之象,重點體現在自然科學和人文科學領域,言理仍在於強調敬重現實的細密複雜好把握現實運行的脈絡。天地中,人可行道,行道得理,據理得德。人左一撇右一捺,是相互扶持的樣子,德應對的是人和人之間的關係,是期待人所思所行傾向於德預設的穩妥選擇,當知德雖為為人之關鍵卻有止限,道大於理,理大於德,論德要先問理,還問以德為評是否合適或足夠。如人愛乾淨是德,背後有愛乾淨少疾病的理,言德要依理,而人要殺生吃肉於德有虧,但更宜以理觀之,因人生存要獲取必須的營養和能量,而濫殺會禍及自身。德難苛求不得已和沒得選的無奈,而求理可更好地適應改造現實擴展選項減少無奈。

德,社會有大體認同,於個人秤秤不同,今願提供一份解釋。德求無傷,違德有傷,傷害是對世間人們所求眼前和長遠的美好生活的妨礙,傷要據實廣泛考量,於自身、他人、社會、天地自然皆得納入,得說德根本處不在情不在心,感情用事或私慾作祟恰恰容易違德成傷,心情泛濫時依理依德難,但用心用情用得好有時候可成助力。今依德不宜以窮舉而應以排除,言合德不若言違德,德是本該、有止限、不苛求,行不違德便得自由,這當是至今人類代代辛勤的積裕。違德要問事實在哪裡,理在哪裡,傷害在哪裡。品德與功德與德有關,意在突出成就,當以窮舉大加鼓勵,這是社會進步的關鍵,於此德不再是溫潤月華,而是浩浩明光,帶上了高拔神聖的意味,也體現人對德的依偎,人們認為德是美好的讓人舒服的,是讓人事社會進步的,所以人們對德就多些期待、要求、敬重、羨慕,這是好的,是在貴德,只是要注意和德分明,無傷是德的底線,低於此才當貶懲,功德品德是德的高峰,近此當褒獎,因變乃恆常,不進則退,故進取因素佔主位。德成於人之積習自性,然人從根源論本無自性,塑造人之思行的有先天之父母賜和後天之環境雕琢,嚴格來說一個人成為壞人幹了壞事造成傷害,是可以歸咎於本身之外的歸責因素的,但既無自性可言,亦無自性可擾,不怪人處置起來就不用在意是人,故不合適,而上浮一層人還是可以認為有自性的,人可以根據內化和外收的信息來做出行為選擇,就可雕琢,雕琢在於教以行止無傷。而世事不盡如人意,人意也不盡如人意,總是因意無意而有傷,故要止傷,要依據現實廣泛考慮定下傷害程度之輕重,懲治措施依此而異,以傷止傷有用則用,法律可說是道德體系中的一柄銳刃(法是傷和世理與人理的精密交匯,此暫難深入)。以傷止傷合對個體求精準對整體求導向,以傷已然消未然,觀之成效循以理。德宜以律自,難以律人,德是消極的,而積極一些的禮就可適當補充。

人性自成體系,也自有邏輯,並不是全然依據世事之理,還要基於人事之理,人事之理應對現實而成,其中依血脈流傳下的舊有應對模式在應時變會有不適,故人事理要變,但人理之所以單獨拿出來,也是有穩定性的,有些人性之理也是看似不合理,其實有理,故而成禮。禮者,初以侍鬼神,後以敬人事,禮仍重理,看似是束身枷鎖,過去也確實有諸多傷害,雖實際是要少用慎用,但仍是有大用的。禮的邏輯,私以為應是在積極地為有求無,通過行為尊禮,提升文明底線,似效用不顯,實際是在在精神層面間接起作用。如早起疊被子意在對生活認真打理,奧運會意在弘揚和平進取的精神,在人心中佔個高位,將其昭示為堂皇正道。或很多人不以為意,但大義名分在手,天然就是優勢,就可以對不合禮的惡行形成壓倒性優勢,在今時,禮要更高些,意在應對更低的醜惡,意在求保底穩妥,划出一些可供行走的正道,少些人心險惡波瀾詭譎。要行禮,是因為光說無用,人的精神更多更深刻地被行為塑造著。

要人有德知理,是想世道上多多好人,在利行事,昌盛世道。人之行,有以言行,如說如寫,有以體行,如走如做。言以應事,事以應難,難以應人。為人處世重處事,若利事可論為人,至於日常相處,以兩心無言而相知為宜。現在相逢錯過大都快,其間交集基於事,事做好了才重要,當就事論事,以事以行知人。評價為人,關鍵有二,一基於公開言行事實,涉及他人隱私變是不是他人或公眾該涉入的,不以言行為基更無從評價起。二基於表達之必要,很多時候都沒必要說。什麼是事?事是用行為應對難。什麼是難?難應對人需,是讓人在世上活著少些難受多些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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