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寺廟不一樣,住著一位和尚和癌症患者

丹桂的花被風吹落了一地,金黃的,彷彿灑在樹下的太陽。

清香溢出來,淡淡的。

一方池塘,碧凈無聲。水裡的倒影,清晰地露出三個字:南岩寺。

池裡沒有魚,也沒有人們扔下的錢幣,只有一座觀音,靜靜地端坐在池中,一臉慈祥。

池塘前的岩洞里,寬敞而幽靜,兩側端坐著幾百座佛,彷彿坐了很久很久。正面的牆上,又各立著我叫不出名字的佛,從晉代立到現在,早已凝望成石。

我走過很多的廟,見過很多的佛,遇過很多的法師。

只有這裡不一樣。

這百座佛像的腳下,放著幾百個蒲團,坐著的不是念經的和尚,而是幾百個癌症患者。

這個廟裡也只有一個和尚------圓坤法師。

真是一座奇怪的廟。

「所以,我的徒弟都跑了」。圓坤法師不笑的時候,眼神里彷彿流露著淡淡的憂傷,笑起來的時候,又彷彿陽光灑滿大地。他說話的語調一直不急不緩,給人一種淡泊的寧靜。

見到圓坤法師之前,聽《三清媚》女子文學社毛會長講過他的故事。

圓坤法師,曾經也是普通家庭中的一員,父母的兒子,出生於曹操的故鄉------安徽亳州。1976年,父親從部隊轉業回家,後來成為村裡的支部書記,在計劃經濟年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農村人生活最真實的寫照,生產隊生產出來的糧食,要先交夠公糧,留下種糧、儲備糧,餘下的才分給社員糊口,遇到青黃不接糧食減產的時候,交公糧依然是鐵打的任務,這時候,社員餓肚子便是常有的事。村支書為了交夠公糧,讓社員能夠吃上口飯糊口,便以村子的名義向銀行申請貸款買糧食。在那個貧窮的年代,糧食都交不夠,更別提有閑錢還貸款了。等到村支書卸任的時候,有關部門便把帳算到了村支書個人的身上,並給予了村支書非人的待遇。14歲的圓坤法師,便是在那個時候,感受到人間的世態炎涼。

我無法想像14歲的少年對人世有過怎樣的失望和絕望,讓他選擇了和塵事徹底劃分界線的一條路。

當他遇到師傅的時候,師傅為了考驗他的決心,讓他嘗過人間所有的苦頭,最後終於入了佛門,研學三藏,師從廣東省佛教協會常務副會長宏滿大和尚。

從此青燈古佛,阿彌陀佛。彷彿離紅塵很遠很遠。

見到他前,並未想到他竟是位如此年輕的80後,有一張剛毅俊朗的臉,言語幽默,笑起來,充滿陽光和帥氣,原來和尚並不是只吃齋念佛不苟言笑的呀 。

他跟隨師父去過很多地方參學弘法,後來參與修建廟宇。浙江永康有一座龍鳴寺,是一座三國時期的千年古剎,早已破舊不堪,牆面漏風屋頂漏雨,尤如狂風暴雨中一艘搖搖欲墜的小船,是圓坤法師花費5年時間親自一磚一瓦,帶著徒弟們將寺廟從破爛一間變為佔地100多畝、廟宇殿堂十幾座的大型寺廟。為了感恩信徒對寺院的善捐,他發誓龍鳴寺永不收門票,永久向遊客免費開放。

也許,正是因為受過人間疾苦,懂得苦,知道佛祖以慈悲為懷,所以,當他遇到任波教授的時候,他的人生又再一次發生了轉變。

就是在龍鳴寺,他遇到了任波教授。

任波教授,親切地被病人們稱呼為任院長。假如在網路上搜索任波和他的鼻吸療法,則會出現一大堆的資料。他通過祖傳的秘方加上自己的研製調配出鼻吸汗蒸抗癌療法,這是一種用提高自身免疫力從而讓身體自身修復的方法。

任院長在遇到圓坤法師前,有過無數次的碰壁經歷。他帶著他的藥方,找過很多家醫院,很多個醫生,結果都讓他失望。他沒想到,要把一種方法推薦給世人認識並得到承認,會有這麼難。中醫的調理時間長見效慢,並不如西醫能更快得到病人的反饋結果,而要讓這種藥方拿到批號並投入生產,除了最低需要10年的時間去做更多的臨床試驗報告以及近10個億的成本外,重要的是,醫院更願意選擇給病人做手術以及化療等效益高見效快的治療方案,他們排斥這種中醫調理療法。還有一個重要的門檻便是病人不願意去相信這樣的治療方法,更加沒有人會相信,在這個年代,有人僅僅為了一種情懷可以做著不求回報的事情。他們不會知道,任院長的鼻吸療法自2005年便已經過臨床試驗並得到眾多醫生和醫院的肯定,但如上所述,這種療法無法進入大醫院的選庫。

他決定,自己來宣揚自己的療法,只有當大部分人都來支持的時候,他的療法便會得到足夠大的重視。他要免費幫腫瘤患者治病,他要用患者之口,來證明他的實力。

就在任院長一籌莫展處處碰壁的時候,有人提醒他,能夠得到人們信任的最快捷的方法便是寺廟,為什麼不試試聯繫一下寺廟呢?隨即,他開始聯繫寺廟,並且聯繫了20多家寺廟,均因為各種原因意見沒有得到統一而失敗,甚至有的寺院要求治好一個病人收費30萬,這違背了他的初衷,所以他統統拒絕了。

任院長和圓坤法師的結緣,緣自於他的夫人。

任夫人是一位佛教徒,她的法師剛好與圓坤法師是師兄弟關係。當法師把任院長介紹給圓坤法師的時候,2017年5月4日,他們進行了第一次談話,後來,又進行過多次溝通。當得知這種療法已經有過臨床試驗,並行之有效的時候,圓坤法師便答應了下來,首先,他覺得認識15年的師兄弟不會騙他,另外,他兩手空空,被騙的可能性也沒有,而這種治病救人的事是好事,既然是好事,為什麼不做呢?

彷彿是久旱逢甘霖,任院長沒有想到,他一直被失望壓得喘不過氣來,卻在圓坤法師這裡輕易地得到了支持。他實在不敢相信,如此容易便得到了法師的同意,他馬上攜夫人從北京乘坐飛機親自跑到龍鳴寺跟法師進行了一個小時的會面。當他百分百地確信法師是真的答應了的時候,心中的喜悅無以言表。

他們發了招募病人的消息,忐忑不安地準備迎接第一位願意相信他們的病人。他們在招募信息中明確表示,寺廟管吃管住並管療養,只需要病人親自來就好。

此時,因為圓坤法師已被請至弋陽南岩寺進行寺廟維修,南岩寺並沒有更多的住宿的地方,他們便把安置病人的地方定在了龍鳴寺。

起初,報名的病人有七八百個,但實際上第一個月來到寺廟的病人只有7、8個。來的第一位病人叫王燕,患的卵巢癌,第一次手術化療後複發,第二次又化療20多次被折磨得痛不欲生,眼看同病房的病友一個個去世了,自己家庭條件又不好最後再落得個人財兩空便決定放棄治療,當她來到龍鳴寺的時候,因腹部積液所有人都以為寺廟裡來了一位即將臨產的孕婦,見她都繞著走,2018年4月10日,她開始使用鼻吸療法,用藥一個月後,原本虛弱無比的身體便有了力氣,連肚子都小了一些,用藥第二個月後,發現肚子又小了,現在的王燕,精神、心情和腹部積液都較之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變。病人剛來的那一段日子,圓坤法師的心一直揪著,他也想知道,這些來的病人,能不能被治好,這個聲稱能讓腫瘤患者獲得好轉的男人究竟值不值得讓人相信。

當圓坤法師答應任院長把療養基地設置在龍鳴寺的時候,所有的人包括他的徒弟都反對他,並一個個離開了他。最初的那段時間,他壓力很大,夜夜失眠,當看到病人們真的有了好轉的時候,才終於放下心來。通過病人的口口相傳,第二個月病人便有了10多位,第三個月則更多,現在每個月來龍鳴寺治療的病人有100多位。2007年,黑龍江一位女病人因懷疑扁桃體肥大去醫院做檢查,醫生讓做了病理,確診為淋巴瘤。化療3次之後,也是因為家庭條件和忍受不了痛苦而放棄,後來經人介紹,認識了任院長。當時任院長還在哈爾濱中西醫結合醫院做臨床,用藥三個月後,所有的腫瘤和併發症全部消失,10年來都未複發。

每年,我國腫瘤患者不計其數,但來到龍鳴寺治療的病人只九牛一毛,病人在龍鳴寺除了一天6小時的鼻吸療法,其餘時間除了休息,便是在佛祖面前誦經修禪,吃、住、葯全免,家屬可前來探望,所有費用除了任院長前期經營企業帶來的1000萬外,都來自於企業或信客的捐贈,病人不需要支付任何費用,只需定期回醫院檢查對比。經過鼻吸療法治好和好轉的病例有很多,但是這些病例的大部人幾乎都是被醫院宣布放棄或自我已經放棄的病人,他們絕望之後才會選擇抱著最後一試的態度來到龍鳴寺,這與任院長的初衷多少有些落差,這些治好的病人願意相信他,但是,這部分人的聲音太弱了,他們無法呼喚起更多的病人來相信這個療法,無法讓腫瘤患者放棄西醫而選擇中醫。就像螞蟻無法撼動大樹,這種根深蒂固的觀念想要轉變,真的太不容易。

不知道為什麼,就算圓坤法師面對那些病人笑得再爽朗,我依然能在他的眼睛裡發現一絲憂傷,就算任院長花光家底,只想讓他的秘方得到普及,讓更多的病人受益,可是,願意相信的病人能有多少?願意一開始便放棄西醫放棄手術放棄化療的病人又能有多少?這個理想要實現起來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圓坤法師說,總有人問我,治好這些病人對我有什麼好處,「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就算寺廟裡只剩下他一個和尚,就算太多的人反對過他,勸過他,他都不會放棄。未來,南岩寺,也會建一些房間來給病人居住。

臨走的時候,我很想問問圓坤法師和任院長,他們可曾後悔過當初的決定?他們的信念能支撐他們走多久呢?但我最終並沒有問出口,因為不忍,因為也許我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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