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二十三）
先生給我的最重要的東西，是認可。
剛開始與先生相處的那段日子，正值我工作上的瓶頸期。正當我揉了滿桌的紙團，先生走過來，站到我身邊。他倚在寫字檯邊上，淺灰色的羊絨上衣，暖洋洋的。我連忙把揉皺了的草稿歸攏進懷裡，怕給先生瞧見，丟人現眼。先生倒也不看。
手裡端著咖啡，溜達到陽台，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
「其實，我有個事想請你幫忙。」 「嗯？」「我們公司新出的產品要做推廣，明天開個小會，你去幫忙想想創意唄？」先生抿了一口咖啡，回過頭問我的意思。「可以啊。」 我感到心裡有個青澀的果子，忽然就熟了。「吧嗒」 一下掉落在地上，樹枝頭的根莖，又開出花來。冬天的暖陽將先生的影子投射到地板上。
「那我把資料發你郵箱。」
先生乾脆地說完，便大步流星離開了。電腦發出 「叮——」 的一聲郵件查收提醒。我湊近些，在反光的屏幕前細細閱覽先生給的文件。不久，先生又端來一杯咖啡。與之一塊兒的，是一碟方糖。【2018. 1. 29】
先生說，好天氣適合下廚。
不巧周六藍天白雲晴空萬里，先生一大早便拽著我去超市採購。「蘿蔔，茄子，豬小排......」先生對照清單，挨個念叨著。身後跟著睡眼惺忪的我。我打了個哈欠，靠近裝生肉的冰櫃，好讓自己清醒一點。「要做什麼菜呀？」「蘿蔔排骨湯，燒個茄子。」先生從冷櫃里拿出一盒排骨，「再炒個油麥菜吧。」
我確認了排骨的日期，放進車裡。
先生繼續推車往前走，據我所知，家裡的砂鍋已經很久沒用了。「你還記得煲湯用的鍋放在哪兒嗎？」我扯了扯他的衣角，不知道他雀躍個什麼勁兒。「嗯，那就再買個鍋吧。」先生將這幾個字敲進備忘錄里。
早上九點整，先生提著滿手的菜，我抱著一口鍋，出現在玄關處。
進屋的時候，我分明看見貓爬架上的貓咪伸了個懶腰。先生去廚房忙活起來，刷鍋燒水準備食材。
我一骨碌兒鑽進被子里，等先生做好飯叫我。
「你知道嗎？」 當熱騰騰的蒸汽從砂鍋蓋上的小孔里冒出來，先生伏在我耳邊說，「醒來看你熟睡的樣子，我就有一種，過日子的感覺。」【2018. 3. 17】
下雨天，水滴以千奇百怪的姿態滑過便利店的窗玻璃。
先生夾起一團海帶結，「雨停了再走吧。」 「好。」我從他碗里搜羅來一隻蟹黃包，咬到一半，香噴噴的蟹黃溢了出來。不知怎的，從他嘴邊奪來的食物總是更好吃些。「不是說要減肥，只喝湯？」 先生側目。
我舔舔嘴唇，無辜地沖他眨眼睛，「好像是的誒。」雨中吃關東煮，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我放下勺子，在臨街窗表面的水汽里寫先生的名字。見先生顧自飽腹，我又寫下我的名字。畫顆桃心圈在一起。
我沒擦，先生也沒擦。
隔天過來的時候，窗上還依稀可見我的比畫。「都節食兩天了，」 先生捏捏我的臉，「這回怎麼這樣有毅力？」「因為——」 我晃著腦袋，忽地看向先生，眼瞼彎彎的。我看著他睫毛有點長，向上捲起來。【2018. 5. 9】
立秋之後，天色亮的愈發晚了。
清晨霧蒙蒙的時候，我和先生去院子里散步。四下無人，不知名的鳥兒脆生生地叫，交相遮蔽的樹葉淌著露水。先生覺得天涼，攬我進他的懷抱里。四下無人，周圍靜悄悄的。我不言語，先生也不做聲。我仰頭望著先生，思緒飛去了雲外。
如果以素描的筆觸勾勒他的卧蠶，要怎樣處理光影關係？
又怎樣分辨朝朝暮暮他的眼睛？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我的念頭沿著樹葉脈絡，露珠似的往下淌。
某個瞬間，我希望它凝固成琥珀。我靠在先生結實的胸膛，頭枕著他的肩膀，沒由來地感到安穩。「想什麼呢？」先生睨著我，帶我繞開面前的灌木叢。我不願意說話，蹭蹭他的胳膊，再往他的臂彎裡面深陷一點。看他眉宇間的樣子，我想把時光揉碎了，吞咽進肚子。【2018. 8. 23】
天冷的時候，吃麵條。
早市的蝦子大多新鮮，買來些沖洗乾淨、下鍋煮至變色。橘紅色的蝦油零零星星浮起在沸騰的滾水，拿漏勺撈起，放冷水裡。一冷一熱，剝蝦皮就容易多了。我把蝦肉挨個摘出來，用牙籤挑蝦線。水開了，咕嘟咕嘟地冒熱氣。一雙手從背後環住我。
「做什麼呢？」
伏在我耳邊，先生的語氣里夾雜睡意。「大蝦麵條。」我用沾了冷水的手指點他的鼻尖。他把我鬢角的碎發撥至耳後，輕輕地說，「真好。」麵條入鍋，和著蝦肉和葉菜一塊兒，等面煮軟了再窩個雞蛋。
我聞得見蝦子的鮮味兒。水蒸氣撲在手掌心裡，就著外面的涼意化成小水滴。真好。【2018. 9. 7】
往期回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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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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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五）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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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八）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九）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一）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二）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三）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四）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五）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六）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七）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八）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十九）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二十）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二十一）
和先生一起的日子（二十二）
未完，待續...
文/ @阿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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