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迴的前世今生

輪迴作為東方文明的特色，曾經影響了整個中國文化。然而卻少有人去追溯輪迴的起源，彷彿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然而，果真如此嗎？

「你相信輪迴嗎？」

「你指的是哪一個版本的輪迴？」

你可能要困惑了，難道輪迴還能有多種，不就是指六道輪迴嗎？

不，同樣提輪迴，也會有不同版本。而不同版本，會導向不同的人生觀，形成不同的宗教或流派。因此，我們最好先來捋一捋輪迴的前世今生，看看它是如何有無到有，演變至今的。

一.冥府宗教

公元前3000年--公元前2000年，中國大陸還處於堯舜時期。

同時期的哈拉巴民族則是古印度這片土地的主人，他們創造了哈拉巴文明，建立了城市，發展了青銅器。哈拉巴人崇尚的是冥想和瑜伽（冥府宗教），人們通過想像與神在一起，崇拜祖先，也崇拜一切自然神。

人們通過打坐冥想的方式與神在一起，相信死後也必然和列祖列宗一樣，歸於冥府，活在另一個世界。

然而，在外族野蠻入侵中哈拉巴文明迅速衰亡，游牧民族雅利安人逐漸統治了這片土地，哈拉巴從此淪為底層土著。

哈拉巴人發明的瑜伽和冥想流傳至今，也為後來的宗教修行解脫提供了靈感，但留下的其它信息頗少，我們只能從神話和考古文物揣知一二。

二.諸神的角逐

在公元前兩千年到一千年前，對應中國的夏朝-西周末。

這個時期的雅利安已經統治印度，但依然還處於神話時期，崇拜種種自然神，而且很多都是從波斯、古希臘直接引入。其中最炙手可熱的是雷神因陀羅（佛教中的忉利天主帝釋）、暴風神伐由，天神伐樓拿（傳說中的阿修羅王）。此外，鬼王閻摩（後來被道教引入，成為掌管地獄的閻羅王）、凶神羅剎（天龍八部之一）、水神阿耆尼、酒神蘇摩、雨神帕尼耶、太陽神蘇里亞也比較知名。

印度教的三大主神此刻還沒有成型，濕婆的前身這時只是風暴和豐饒的象徵魯奈羅，而毗濕奴還只是作為因陀羅的小夥伴出現。

大史詩時期，文學作品《摩訶婆羅多》和《羅摩衍那》誕世，裡面出現了護世天神的概念，濕婆和毗濕奴的地位因此而急劇上升，遠遠超越了往昔的吠陀眾神，成為至高無上的存在。而梵天則從《奧義書》中脫穎而出，成為創世之神。

到了往世書時期，印度三大主神的體系已然成型，梵天管創造世界、毗濕奴管維持，濕婆管毀滅。吠陀眾神徹底淪為三大神的小嘍啰，有的乾脆消失了。也有些新創造的神，如戰神卡爾凱蒂耶（佛教的護法神韋陀）和黛維女神，地位則直線上升。

可見，任何時代，會寫文學作品是多麼的重要啊。

雖然在諸神的角逐中，神因為人們喜愛程度不同、宣傳力度不同而地位沉浮，而且有的神因為粉絲量少而直接消失了。但總的理論是不變的：祭神者，死後將上升天堂；不行祭或反對祭祀者，死後則墮入地下深淵。

這個時候，業力、輪迴說、修行解脫之說還沒有成型。擺在人們面前的來世只有兩條路：

A.完成祭祀，死後上天堂。

B.不祭祀，死後墮入深淵（深淵是什麼鬼地方？地獄的初級雛形？）

當然，祭祀大權掌握在婆羅門僧人手中，而祭祀是要收費的，因此婆羅門僧侶藉此「生死大事」坐收智商稅。

這個時期的人們，也沒有那麼多輪迴、善惡報應之類的想法，只要臨終請得起僧侶超度亡魂，人人都有往生天堂的資格，天堂的門票還是很低的。

三.五火二道輪迴

在吠陀時期，雅利安人吸收當地哈拉巴文明的瑜伽和冥想文化，修行人語錄合刊《奧義書》出現了，輪迴概念開始初具雛形，但這個時候還只是二道輪迴。

五火二道的輪迴是這樣的：

祖道（人）：如果平時表現不好，死後會根據五火的順序再回到原來的世界，重新做人。

天道（梵界）：如果平時表現良好，可以進入梵界永生，不再輪迴。

五火：人死後需要火葬，火葬之後，靈魂會升入到月亮去；然後再變成雨，雨下到地上之後，變成食物；食物被吃下後，變成精子；最後精子進入到母胎，再出生為人。即由「人→靈魂→雨→食物→精子→人」，形成一個完整的循環。

其中婆羅門（掌握與神溝通的權力）、剎帝利（王公貴族）、吠舍（平民）可輪迴，首陀羅（本地土著、奴隸）不可輪迴。四種姓之外的旃陀羅（賤民）更是不可輪迴。

也就是說輪迴還屬於雅利安人的福利，其他民族是沒資格享受輪迴的。而且輪迴只在本種姓中進行，婆羅門輪迴還為婆羅門，王公貴族輪迴依然為王公貴族，平民輪迴還做平民。

此刻擺在雅利安人面前有兩條路：

A.努力修行，進入梵界。

B.混日子等死，下輩子輪迴回來繼續人生。

非雅利安民族的土著、奴隸、賤民，作為一生族，只有一條路：人死如泥。

這個時候，往生天堂，不如之前那麼容易了，加入了平時表現和修行，不再是只看臨終祭祀，堵住了有些人平時不努力，臨終抱神腳的行為。雖然上天堂難度提高了，但就算今世上不了天堂，也還可以再來一次的。

現在，我們說輪迴是苦，然而，這時期有地位的古印度人可不這麼想，輪迴後待遇不降啊，輪迴又何妨？

現在，我們說要修行出輪迴，然而，在這個體系中，土著、奴隸、賤民作為不可輪迴的一生族，根本沒有必要修行，死後自然就寂滅了，放在佛教體系中，那個個都是阿羅漢。

四.三道四生輪迴

由於輪迴的不公平，隨著理論的完善，輪迴觀又有了升級改版，引入了業感輪迴和梵我如一的概念。

首先把生命分為胎生、卵生、濕生和種生四種。人和獸是屬於胎生動物；鳥和雞屬於卵生動物；濕生就是從濕氣中生來的，如蚊子等等；種生就是從種子生來的，如草木。（後期佛教把種生剔除眾生界，加入化生類，如鬼神類，大部分都屬於化生。）

輪迴變成了這樣的：

每一個人靈魂的來世，首先取決於他本人現在的行為——業力。行善的成善，行惡的成惡。

當然，婆羅門掌握了對於至善至惡的定義。燒香拜神、供養婆羅門、誦經，接受種姓制下的義務，就是遵守「正法」，就是至善，來日往生善趣；反之，謗神謗法謗僧就是至惡，他日必下地獄。

天道：刻苦修行，達到梵我合一，則來生可以進入永生，不再輪迴。

祖道：一般人如果崇信神明，奉行吠陀的規定，則可以投生於月亮，再由月亮轉生為婆羅門、剎帝利、吠舍等；

獸道：至於不信奉神明，違背種姓制度的人，來世變為旃陀羅和動植物等（後期又加入地獄）。

到了這裡，加入了懲罰機制，以前表現不好，保底來世還可以繼續做人，現在可能就會被取消輪迴資格，成為「一生族」，不準輪迴，或乾脆連人都做不成，直接變成植物石頭等。

想要跳出輪迴，實現永生，也不再是臨終超度那麼簡單了，還得祭祀諸神、供養婆羅門、苦練瑜伽、修成梵我不二境界才能達成，條件提高了不少。

總之，永生的機會變小了，輪迴後墮落的風險大大增加。以前那些幻想著混日子，繼續回來搞輪迴的雅利安人，這下子計劃破產了。

之前，得罪婆羅門就得罪吧，付不起超度費就付不起吧，老子大不了18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而現在行不通了，不掏錢，就等著墮落為一生族，墮落為植物石頭吧，讓你從此灰飛煙滅。

不過有的人可能會想：墮為石頭就石頭吧，反正石頭也無知。老子要錢實在沒有，要命有一條。

於是，地獄出現了，讓你永遠痛苦的活著，連石頭都做不成，你怕不怕？

到這裡，我們看到，輪迴權已經由「再來一次」的福利變成了風險。而這一轉變，為婆羅門向其它階級徵收更多智商稅提供了理論。

五.沙門思潮---修改不平等的輪迴設定

對應於中國春秋戰國百家爭鳴時代。

由於婆羅門這種加在人們思想上的枷鎖太重，人們基於對天堂的嚮往、地獄的恐懼，只得聽任僧侶的剝削，很多人一輩子都在為各種祭祀供養而奮鬥。於是，反抗出現了，沙門思潮興起。

幾大反對陣營各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釋迦摩尼：輪迴是存在的、是苦的，這點我承認。但是眾生平等，神也是在輪迴之中的，只是命長一點的異度生物而已。神不管用，超度也根本沒用！業果是自作自受的，他人無可代替，也無法消除，除非灰身滅智，無餘涅槃。

大雄(耆那教)：輪迴是有的，但神管個P用，來世是取決於宿世業力的，只有苦行能消業，業消了才能達到涅槃，永恆解脫輪迴之苦。（苦行消業論）

末伽梨·俱舍梨子：其實天人獸的三道輪迴還是有的，不過都是命中注定的，沒有誰能夠改變，咱還是老老實實過日子吧。（宿命論）

富蘭那·迦葉：根本就沒有因果報應，布施祭祀不一定有福報，做壞事不一定有惡報，某些事看起來好像是善惡有報，其實那都是偶然，沒有必然性。（無因論）

散惹耶·毗多梨子：真理是不可知的，輪迴、因果報應是否存在不好說，解脫的人是否存在，值得懷疑啊！（不可知論）

阿耆多·翅舍軟婆羅：沒有輪迴，沒有因果報應，也沒有天堂地獄。幸福不在來世，就在今生，人死了就OVER了，大家要努力珍惜今生，不要再為虛無縹緲的來世費心思了。（斷滅論）

我們看到，所有教派內部雖然對於輪迴觀念各異，但目標卻是一致的，否定神的超能力，幹掉婆羅門手中的超度大權，提供一種不再交智商稅的信仰。方案分四種：

A.承認輪迴，承認因果，但否定神的加持力量，否定婆羅門的超度力，強調可以憑自己修行解脫輪迴。自救自度。

B.好吧，你們說的都是對的，但這是命中注定的，認命了。

C.對於輪迴、因果、解脫我表示懷疑，當然我還沒想好自己的理論，觀望ing......。

D.反對輪迴，否定神的存在。當然也就不用理這些婆羅門了。大神滾蛋。

B太佛系，CD等思路對於印度這塊大神滿地跑的土地來說，髮夾彎太大了，不好接受，主要在底層土著中流行。沒有輪迴，對他們來說，真的是太好了。

因此A方案下的佛教和耆那教得到了雅利安廣大中下層人們的擁戴。

六.五道輪迴

在這個時期，佛教構建了一種全新的輪迴觀：五道輪迴。

原始佛教期，加入地獄和餓鬼道，排除了植物，變成了五道輪迴：天道（欲界、梵界、無色界）、人道、畜生道、鬼道、地獄道。

所有婆羅門教中創世神、自然神被都被打入輪迴，甚至被納入佛教自定義的天龍八部，變成了護法神。比如說吠陀時期風光無二的雷神因陀羅，宙斯級別的，到了佛教中，就變成了最低級的忉利天天主。濕婆去了大自在天，毗濕奴去了化樂天；創世神梵天，去了初禪天，還成了恭恭敬敬的勸請佛法的好學生；毗濕奴的老婆吉祥天女成了專門在佛出場時負責散花的女神。

輪迴也不再是靈魂的輪迴，而變成了十二因緣的無我輪迴。

基於無我的觀念，解脫輪迴是這樣的：

如果人體悟到無明和愛欲的過患，感覺不再愛了，停止了追求的動力，也就不會有求生和繁衍的慾望。沒有了求生的慾望，也就不會感召來生；無生，便無死，輪迴便不再發生，也就是無餘涅槃。

到了這裡，輪迴不再是渴望來生的人們的福利，而是種比死還可怕的存在。為了擺脫輪迴，人們寧可永死不生。

這套輪迴系統的優點是：

1.除植物外，一切眾生皆有份，真正實現了輪迴面前眾生平等，挑戰了只有雅利安人才能輪迴的謬論。

2.提出了超度無用論，業果自作自受，他人無可替代。大大挑戰了婆羅門以「供神」、「超度」為名收紅包的行為。

3.由於擺脫了種姓制的束縛，適於國際化傳播，佛教從此走向亞洲，成為世界性宗教。相反，印度教受種姓制的束縛，至今仍然無法走出國門。

也許這個版本的輪迴是所有版本中最好的了，公平合理，童叟無欺，沒有作弊、走後門的可能性。輪迴與解脫，不再依賴於神和僧侶，而是依賴於各人平時的行為和行善程度而定。

因為是無我式的輪迴，因此，也就不存在靈魂、中陰身等待轉世的可能。

然而，灰身滅智、永恆的涅槃寂靜畢竟太可怕了，人都說好死不如賴活，怎麼可以寂滅為樂呢？

婆羅門也抓住這點大做文章：其實啊，你們的佛陀是咱家主神毗濕奴的第九化身，他是來人間測試人的，故意誘使那些不尊主神，不敬種姓制的人進行自我毀滅的，你們要是信佛那就上當啦！

婆羅門本來屬於印度的高級知識分子，掌握輿論，這麼一宣傳，信徒不免動搖，為了彌補教義上的漏洞，大乘運動開始了。

七.六道輪迴

佛教進入大乘時期後，此時的雅利安民族不再一家獨大，在後期的外來民族入侵中，民族自信心也備受打擊。反映在經文中，就變成了阿修羅從鬼道獨立，並由三惡道提升為善道，獨列為一道，變成了六道輪迴。天道、阿修羅、人道、畜生道、鬼道、地獄道，再加上阿羅漢、辟支佛、菩薩、佛、湊齊了十法界，統稱六道四聖。

解脫追求的目標不再是涅槃，而是成佛，每個佛修成後，便在宇宙中憑空創造出一塊自己的地盤，也就是凈土。而且輪迴也有了中陰過度階段，以便於諸佛菩薩們發揮超能力救度。

於是，輪迴解脫理論發展到現在，就變成了這樣：

只要念我名字，臨命終時，我必前來接引，往生極樂世界，在那裡幸福快樂的修行，永不退轉。而且一旦成佛後，便可以報身不死，化身無量，度無量眾生於苦海。

佛陀的五道輪迴，可謂印度人民的思想解放運動，其人人皆可解脫的思想，可讓大家少交不少智商稅。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他自己被後人推上了神壇，變成了新神話體系中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無處不在的永生者，超度者。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那麼佛跟濕婆大神的區別在哪裡？

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只是換了個名字而已。再上婆羅門明褒實貶的把佛陀尊為毗濕奴的第九化身，佛教很快就失去了自己的特色。

不世出的印度教復興者商羯羅看準時機，活學活用佛教的不二法門反戈一擊，從此，佛教在印度消失。

這時，佛教已經傳入了中國。由於中國文化中一直對於「人死後會去哪」的問題沒有深入討論，佛教的傳入，很好的填補了這一空白，從此日益繁榮起來。

八.七道輪迴

輪迴觀進入中國後，在《楞嚴經》中，又添加了仙道，把道教收入輪迴體系，於是變成了七道輪迴。

以上就是佛教版的輪迴觀發展史了，如果再繼續發展下去，我們可以想像輪迴體系會越來越複雜精緻。其實到了密宗，已經開始有這個跡象了，不過傳到漢地的還是以六道輪迴為主。

九.道家的魂魄重組式輪迴

我們再看看本土民俗是如何被輪迴觀影響的。

傳入我國的主要是六道輪迴，這對本土傳統文化也產生了很大影響。以至於很多人完全不知道還有其他版本的輪迴，認為道教和佛教的輪迴是一樣的，其實大相庭徑。

在哈拉巴文明同時期，中國正處於黃帝時期，人們的思維簡單而富於想像，見天上風雲變幻、山河奔流、日月運行便認為有神靈主宰，於是就產生了萬物皆有靈的觀念。這些神靈既哺育人類成長，又給人類帶來威脅，因此，人類對於神靈是既感激又畏懼，便頂禮膜拜，通過祭祀的形式求福免災。祭祀的對象包括一般自然神和祖先神，如盤古、女媧、伏羲、神農、龍、河神、山神等。

受傳統的天人合一思想和陰陽說的影響，中國自古就有三界之說，就是天上、人間、地府。對一切事物也都得分個陰陽。那時候的人們認為人是有靈魂的，分作三魂七魄，作為陽氣的魂和作為陰形的魄結合形成人，人死以後，神魂靈氣歸於天，精魄形骸歸於地，後來進一步確定為魂去了梁父（泰山），魄到了蒿里（泰山附近）。

中國古人認為：如果人死後不進行祭祀，靈魂就不能安息，就會作祟，帶來災禍，所以必須進行祭祀。祭祀後，祖先會推遲進入鬼界，成為祖先神，還能保佑子孫後代。只有無人祭祀之後，鬼魂才會進入地府，成為真正的鬼。

最早時，中國人認為人死後，鬼魂的去處是冥界（又叫北冥、玄冥），而連接冥界與人間的通道就是九淵，而九淵原是指神話傳說中的九個神泉。後來在九淵之說上就發展出了九泉之說：酆泉、衙泉、黃泉、寒泉、陰泉、幽泉、下泉、苦泉、溟泉。

所以，中國人認為九泉就是通往陰間地府的路。而且，早期的陰間並沒有地獄一說，也並不那麼恐怖，相當於另一個世界的永生，所以人們常說含笑九泉，說明九泉之下的日子其實還是可以的。

在後續發展中，佛法西來，道教受佛教啟發，參考人間官僚體制，在陰曹地府上發展出了十八層地獄，十閻羅王等機構。冥界又設立了三官九宮來管理，酆都大帝為冥界最高管理員，統轄五方鬼帝，並確定北方的羅酆山為冥都（後確定為重慶市豐都縣的平都山），往下是城隍廟，再延伸到土地神，從而形成完整的地府體系。

在酆都大帝存在的同時，也有很多人認為人死後魂歸泰山，於是泰山也成了中國人心目中的地府所在，同時東嶽大帝成為了地府最高的統轄者。這兩者誰才是陰間最大的官，現在也說不清。

中國人死後，先是經過城隍體系，上報到酆都大帝（東嶽大帝）處，然後東嶽大帝手底下有十大府君（閻羅王的名氣最大），按照死後的時間進行安排判決。

到了泰山，先是進行魂魄分離，七魄經過七七四十九天審判完畢，三魂經過三年審判完畢（所以人死後49天時要祭祀，滿3年還要大祭）。然後，德行特別高的人，就跟隨著東王公（男）、西王母（女）飛升仙界。一般人則進行魂魄重組，喝完孟婆湯，走過奈何橋，踏過三生石，投胎轉世去了。而大惡之人，則會面臨魂飛魄散的結局，相當于格式化清零吧。

但有兩個特例，一個是得道之人，不再需要經過審判，就可以直接跟隨東王公、西王母飛升天界了。另一個是枉死之人，往往執念太深，會變成厲鬼，還有墮胎而死的嬰靈，被認為沒有在城隍系統登記而難以處理，則需要道士祈請太乙救苦天尊進行救度。在佛教，則需要祈請地藏王菩薩進行超度。

這樣，修道成仙就有了依據，請道士超度靈魂也有了必要性，這就是中國民間的輪迴觀了。

面對佛教的七道輪迴，把仙也打入輪迴的做法，道教的回擊還是比較客氣的，承認佛教的三界三十二天架構，承認佛教聖人已經超脫輪迴，但又在其上加蓋了四層天，搞出個三十六重天：

欲界六天：此界之中有色（形色可見）、有慾念，人民男女交接，胎生後代。

色界十八天：此界之中有色無情慾，男女不交接，人民直接由氣化生。

無色界四天：此界之中不僅沒有情慾，而且沒有形色，凡人無法看見其人，只有真人才能見到。

四梵天：亦稱「四民之天「，又稱「四人天」。此四天跳出三界、劫運不生、擺脫輪迴，超脫無累。

三清天：又稱三清境，是三清所居之最高天界。

大羅天：上述三十五天總系於大羅天，諸天有限而大羅天無限，卻又包羅於諸天之外，沒有終極。

在道教的三十六天架構中，阿羅漢、辟支佛、菩薩、佛分別屬於四梵天，而四梵天之上，則是道教三大主神元始天尊、靈寶天尊、太上老君的三清天，三清天之上是大羅天，這就是天的盡頭了，也可以叫做天外天吧。

十.其它

其實在古埃及、古希臘就已經有了輪迴的觀念。西方哲學中的奧古斯丁主義、畢達哥拉斯學派和斯多葛學派等也相信輪迴。一些中美洲文明（如瑪雅和阿茲特克）則將輪迴視為其哲學和宗教中的核心觀念，但關於輪迴的形式，都是各有不同的。

我們可以看到，同樣是講輪迴，然而版本卻完全各異，各個教派出於各自目的，不斷的給輪迴系統升級打補丁，以讓其看起來更顯合理，然後又不停的開後門，以保證自己的利益優先。在輪迴觀的發展過程中，各家都宣稱自己掌握了輪迴的真相，也總是努力貶低其他教派的神祗，而抬高自教的神。

因此，最好的解釋是：輪迴只是一個人為的、隨時代而變化的觀念，而不是種客觀事實，當然，天堂地獄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