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面》第十四章 古老中醫
師姐的爸爸情況也不太好,我總是能看到她,在介入科、在腫瘤內科,她很少來我們科,每次也都神色匆匆。大劉最近也總是和她一起吃飯,能看出來,她很痛苦,大劉常拍拍她的肩,安慰著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冬天的關係,每個人的臉上都陰沉沉的,似乎總有散不去的悲傷和抑鬱,科里也接連死了兩名重病的患者。有天聽馬萌萌說,小梅也走了,他現在在ICU輪轉,我問那她的兒子出現了嘛?馬萌萌搖搖頭,之後就什麼都沒說。小時候我姥姥就常說,身體不好或者歲數大的老人,都熬不過年關,要過年了,閻王爺也要小鬼兒們交差,他們會四處抓人,所以越到年下越要注意身體。不知不覺,就要過年了,我想起了去年除夕去世的那個大爺,心裡更加暗自神傷。
今年我值初二的班,大劉是除夕。除夕這天,我來科里陪大劉,他向往常一樣,點了冒菜,我們並排坐著,敲著病歷。院領導又要挨家挨戶送餃子了,這次來的是黃院長,第一站來的自然是骨科,他表揚了我和大劉,還跟我們合了影。骨科值班室的電視機比我們科好點兒,我們關上辦公室的燈,在值班室一起吃著冒菜和餃子,一起看春晚。這天很平靜,病房裡沒有一點兒動靜,我睡在了上鋪,大劉睡在了下鋪,就這樣迎接了又一個在北京的新年。下班後,我們又一起去了雍和宮,所有的一切都都和去年一樣,除了沒有那一塊錢,也沒有了大黃。
二月結束,我又要回到自己科去了,這次會呆很久,中途除了去心外和神外各一個月,就再也哪兒都不去了。神外的徐主任也是醫院裡的神人,出了名的嚴厲,有次開晨會說到課題的事兒,直接把馬萌萌給罵哭了,聽說他們科的大夫都很怕他,交班的時候被罵哭的不止一個兩個,還有一個大夫因為早上的晨會都得了應急性潰瘍。神外的醫生辦公室里,掛著一個大大的『神』字,不知道是哪個書法大家題的字,很大一副,精緻的裝裱起來,一字雙關,用意不凡。徐主任每天早上就站在那個字下面,孜孜不倦的教導著這些年輕醫生。
神外的患者,一般都不會交給研究生或者輪轉的大夫管床,凡事從主任到住院醫親力親為,我除了寫一些簡單的病歷,幾乎什麼都幹不了。手術只上過兩台,其中一台是開顱的。患者是個警察,在抓捕歹徒的過程中被打傷,左側顳骨骨折,顱內出血,當場就昏迷了。我第一次見怎麼打開顱骨,也是第一次看到活著的人的大腦,整台手術都是在顯微鏡下完成的,不像通常的普外科手術一樣,大家三四個人輪著膀子大幹一場,神外的手術更像一場精緻的雕刻,說實話,我從顯示屏上根本什麼都看不懂,徐主任的手術一般也沒有人敢講話,都安靜的看著,直到他成功的取出血腫,放置引流,再把顱骨裝回去,喚醒了病人再「確認過眼神」後,提心弔膽的一天才算結束。
心外科就更牛了,我們醫院的心外科不是主流科室,所以通常沒有什麼複雜的大手術,即便有也會請別的醫院來會診。我只上過一台心外的手術,一個20歲的內蒙古姑娘,先天性心臟病,法洛四聯症,請了阜外的專家做房間隔缺損的封堵手術。麻醉師是專家自己帶的,其實對於很多大專家來說,都有自己固定搭配的麻醉師,因為手術過程的很多突發情況都需要麻醉師來配合,同時麻醉師的經驗豐富和默契配合也會促成手術的便利,可以說某種程度講,手術的難易程度是麻醉師決定的,肌松給的到不到位會直接影響助手的工作強度。對於心胸外科,好的麻醉配合更是成敗關鍵,很多大主任去外面『走穴』都貼身自帶著麻醉師。這台曹海剛做輔助,我第一次見到整套體外循壞設備,主刀老大剪開了心包,鮮紅的心臟跳動著,那一刻真讓人感動。體外循環開起來,漸漸的心臟停止了跳動,主刀老大幹脆利落的完成了封堵和縫合,手上的動作真的堪稱完美,好的外科醫生,手術是一種藝術,而手則是一件藝術品。當心臟恢復跳動的那一刻,我都忍不住想要鼓掌,但是理智又告訴我不要這樣。
這些神奇的經歷,都是上天給我的一種饋贈,相比其他職業,醫生或許遠離社會的喧囂和浮躁,它隔絕著花花世界的信息,讓身在其中的人,變得更加純粹,更加簡單,更加執著。我不知道師姐為什麼選擇離開這個行業,但我知道,我不會,我會做一個好醫生,一個好的外科醫生。
很快巴哥也要畢業了,今年王主任會招兩個新的研究生進來,我成了大師姐,我的課題也快接近尾聲了,最終我和巴哥沒有如願把那些昂貴的豬據為己有,但我們兩的論文即將新鮮出爐。我看得出,王主任的高興和欣慰,或許不僅僅是因為課題進行的非常順利,也不僅僅因為巴哥優秀的直博了,我猜想有那麼一點是因為我,因為他曾固執的選擇收下這個女學生,事實證明,我並沒有讓他失望。
老毛今年也會升副高,辦公室里的一切都平靜而有序的進行著,科里有個護士生了雙胞胎,巴哥又要去讀博士了,這些喜事一件件來,打破了冬天的那些陰霾和憂傷,我突然想起張叔叔的妻子,她說北京風大,會把不好的事兒都颳走的,或許也不無道理,我相信在這個古老的城市裡,一切傳說都可能有自己的魔力。
天氣漸漸熱起來,科里的病人也漸漸多起來。來了一位女患者,大概五十歲的樣子,雖然氣溫已經接近三十度了,可她還是帶著帽子,穿著毛衣外套,蓋著毯子,由她丈夫推著輪椅來到住院部。她是專程從天津過來看主任門診的,可是掛上號的那天身體實在受不了,就只有她老公去了門診,主任很快的將她安排住院,交給了我和老毛。她叫於楚琴,是一名中學老師。
我和老毛一起去治療室給她查體,她丈夫緩緩的攙扶她從輪椅上站起來,慢慢的走動了幾步,她輕輕的坐在檢查床上躺下去,她丈夫慢慢的幫她脫下褲子。在脫到內褲那一層的時候,她突然打斷了他,讓他先出去,然後她對我和老毛說,[我很臭,你們多帶兩層口罩。]當然,我們處於職業素養和禮貌,都沒有去做這件事,接著她緩緩的脫下自己的內褲。我和老毛驚呆了。後來老毛說,他從醫這麼多年,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
她的整個下體,基本上全是潰爛的,所有的外生殖器結構已經完全無法辨認了,混糊一片,我和老毛戴上手套,但發現根本無從下手。陰蒂、陰唇、陰道、肛門、甚至連會陰聯合的部位,都已經全部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白色的軟凍樣組織,散發著腥臭,輕輕一碰就會滲血,完全沒有辦法查體。老毛嘗試幾次之後,發現她非常痛苦,也確實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麼檢查,就讓她把褲子穿上,先回病房休息。
我和老毛回到辦公室,跟大家說了這個情況,他們也都很吃驚。老毛派我去仔細的問病情,我肩負著全辦公室醫生的疑惑走進病房。她剛剛躺下,表情疲憊不堪,我知道這肯定是個曲折漫長的故事,因為不論如何,這樣的病情也不可能是一天兩天發生的,我開始問她,她跟我講了一個長達兩年的故事。
[我兒子在國外念大學,我和我愛人都是中學老師,我教語文,他教體育,就這麼一個兒子。兩年前,我開始便血,有時候還會覺得下腹部墜痛,起初以為是痔瘡也沒有當一回事,後來便血越來越厲害,人還瘦下去了,就去我們那的醫院看,大夫一檢查說是直腸癌。我們當時就傻了,沒敢告訴兒子,他那年高二,我們怕影響他學習也怕他放棄出國的念頭,就偷偷的去看醫生。醫生做了活檢,確診是直腸癌,但是因為距離肛門的位置低,所以手術不能保肛。我們看了好幾家醫院,都是這麼說的,手術可以做,但是不能保肛,術後要化療,還要一輩子帶著糞袋。但是,我是一個老師,我還要站在講台上講課,我怎麼能帶著糞袋呢,如果我不上班了,先不說我兒子一定會放棄出國的念頭留在我身邊照顧我,而且手術加放化療也要花很多錢,我們都是普通工薪階層,我兒子從小學就非常優秀,學習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他上六年級的時候跟我說,媽媽,以後我要去美國讀書,讀最好的大學。從那天開始,我和他爸爸就省吃儉用的攢錢,攢了半輩子錢,終於能送他出國了,我怎麼能把這些錢都花在自己身上?將來我沒有工作能力,他爸爸一個人要支撐兒子的學費和生活費,怎麼可能。於是,我就決定先不治療了。]
[什麼?你兩年來,沒有接受過任何治療么?]我驚訝的問道。
[也治了,後來病情越來越厲害,我們經人介紹,去看了中醫。我喝了差不多一年多的中藥,還配合一些中藥的洗液和膏藥,洗液是每天兩次的,膏藥是洗好了貼在下面的,其實後來發現看中醫也沒少花錢,但是總比手術加化療便宜些,起初出血是少了些,而且身體好像比之前也好多了,有力氣了些,我還回去上了兩個月課。但是今年過年後,突然就變的很不好,下面開始癢、疼,後來漸漸的開始爛起來,中醫給我調整了方子,不用洗了,只貼膏藥,但是越貼越爛,有時候火辣辣的疼,爛的也越來越深,我都不敢看,每次都是我愛人給我貼。上個月我覺得實在難受的不行,就又去了醫院,做了CT,大夫說我已經轉移了,現在這個情況他們也治不了,只能讓我上北京,能不能活就看北京的大夫怎麼說了。]她說完閉上眼,搖搖頭,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他丈夫在一邊也偷偷的抹著眼淚。
[那你兒子呢,他知道你生病嘛?]我接著問。
[不知道,他去美國了,他真的很優秀,現在在賓夕法尼亞大學讀生物科學。]說到這句,她突然睜開眼,整個人似乎又重新注入了力量。
我突然不知道說什麼好,我覺得我需要要回去消化一下,於是就先離開了病房,走回辦公室的路上,我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愚昧,這真的太愚昧了,她居然是一個中學老師,居然能愚昧到這個程度,先不說祖國醫學是不是真的能治療癌症,單她的這個就醫過程,就已經足夠讓人氣死三百回了。
我回到辦公室,氣呼呼的把這些內容精簡了一下,告訴大家。一時間,辦公室又炸鍋了,大家紛紛開始罵中醫,說這樣的患者每年不下少數,被坑了錢又害了命什麼的。
我拿著她厚厚的一套檢查報告,找到最初的那張活檢病理單。我想看看,她最初到底是距肛多少公分的低位癌,才不能保肛。5.5cm,我回頭問老毛,5.5是不是就不能保肛。老毛說外科書上傳統定義的指征是7cm以下不保肛,主要的原因有二,第一是怕腫瘤有浸潤,切不幹凈,第二是怕太低位清掃會影響括約肌和周圍神經的功能,留下一截沒有神經支配的無功能的肛門還不如不保肛。但是,這些年技術也在不斷發展,很多患者還是有保肛指征的,另外配合放化療的治療,對於安全區域的界定也相對寬泛了,很多牛逼的大夫5cm以上都可以保肛,像我們王主任,3cm的保肛都做過。
我除了深深的嘆氣和搖頭,還能說什麼呢。第二天一早,查房結束,王主任就組織了全科病例討論,主任看了半天CT,看來盆腔是沒辦法保了,除了膀胱外,直腸、子宮、卵巢和部分小腸、升結腸、降結腸都有轉移灶,腹主動脈胖和腸系膜淋巴結也有較廣泛的轉移,這個手術的難度和風險可想而知。除了盆腔清掃外,還有一個重大的問題就是她目前的皮膚狀況,她的會陰區皮膚已經完全潰爛並被腫瘤侵蝕了,所以術後的再生和保護也成了最困難的問題,這麼大面積的缺損不是一般植皮能完成的。討論來討論去,王主任建議老毛跟家屬仔細慎重的交待手術風險,同時希望能讓他兒子回來一起參與這個決定。
老毛多次跟於楚琴和她丈夫做思想工作,但是他們就是不同意讓兒子知道這件事,於是術前的談話就這樣僵持了好幾天。當然患者現在的身體狀況和特殊性,也需要比較久的圍手術期準備,因為這將是一場生死較量,也是一場馬拉松。王主任也親自去做了一次工作,表明了這場手術的複雜性和嚴重性,可他們夫婦始終沒有鬆口。一周後,她丈夫主動來到辦公室,跟老毛談了談,同意了把兒子叫回來。
手術的準備工作還在緊張的進行,因為北京市的血源一直比較緊張,所以現在都提倡互助獻血,也就是你的家屬主動去獻血,這樣如果你需要用血就可以優先享受這個資源。他丈夫動員了很多親朋好友,包括自己都去獻血了,在手術的前一天,於楚琴的兒子來到了辦公室,的確是一表人才,他似乎已經得知了前面的故事,整個人並沒有表現出極大的震驚和悲傷,反而看起來要比他爸爸更加冷靜克制。老毛開著錄音,跟他們三個一起談了話,按照我們的慣例,這種危重的高風險手術,都是需要「往死談」的,談話進行了快兩個小時,他的兒子畢竟是學生物的,應該對醫學會多少有些了解,問了很多還挺專業的問題,老毛挨個耐心的解答。他們簽了字,離開辦公室後,老毛長舒一口氣,開了一瓶礦泉書,咕嘟咕嘟大口喝起來。
第二天,我們科全副武裝,因為這是一場大仗,也是一場硬仗,每個人都做好了上台的準備,因為誰都不知道這台手術會做多久,連手術室都做足了準備,安排了兩個器護,兩個麻醉師,準備輪番應戰。先跟著王主任上台的是我和老毛。首先我們先從腹腔入路,清掃腹腔和盆腔的病灶,打開腹腔之後其實一切都還好,雖然患者的病情很嚴重,但因為從來沒有手術過,所以肚子里整整齊齊,比起那些『多進宮』的腹膜後患者來說,可容易多了。大概四個小時,我們就完成了所有腹腔、盆腔的探查、切除、吻合、清掃工作,第一壘完工。
接著我們用濕紗布蓋上腹腔內的內臟器官,開始轉移戰場,做第二部的工作,會陰部的清掃,第二部分由大白接替我,主任可能害怕我的迷走神經又扛不住了,所以早早把我換下去。因為會陰區結構多,而且患者的潰爛嚴重,基本上已經無法肉眼分離這些部位,術前我們做過膀胱造影發現即使在所有盆腔器官都不ok的情況下,她的輸尿管依然是通暢的,膀胱功能也是完好的,只有尿道下段被腫瘤浸潤,我們和泌尿外科綜合會診後,決定保留她的尿道和排尿功能,提前放置了輸尿管支架,以備不時之需。五個個小時後,她的會陰部被處理好了,我蹲下身,突然意識到她的身體呈現出一個隧道,也就是說,我可以從她雙腿之間的巨大空洞直接看到遠處的腹腔的臟器,那個畫面,像一個恐怖電影,讓人終身難忘。
第三部分要開始了,老毛被換下,鬍子作為更有經驗的一助,被安排上台,我和巴哥在一旁看著,準備隨時替換大白。腹直肌皮瓣移植,王主任迅速的分離了腹直肌的組織結構,取了左側的大部分,將皮膚的一段離斷,然後像做了一個反折的卡片一樣,從下端的腱鞘處倒著一翻,剛好不偏不倚的蓋在了下面那個大洞上。真的是太精妙了,我甚至都沒有一下看清他是怎麼把這塊皮瓣給移下來的,手術室里也爆發出一陣掌聲,外科醫生真的是天生的創造家,他們有不同尋常的想像力,還有魔術師一樣的手法。我和巴哥也加入了鼓掌的行列,王主任卻沒有任何錶情,也沒有說話,他時常讓巡迴給他擦汗,還扭過頭用吸管喝過幾口水,我相信,在這樣高強度的精神壓力下,他的身體也有很大的透支,畢竟他已經五十多歲了。
第四部分,縫合,大白協助著他來縫合會陰區的皮瓣,同時保留了尿管的位置,鬍子喊巴哥上台,一起處理腹部的戰場,仔細探查了兩遍出血的情況,他們開始沖洗、放管、然後開始一層層的關腹,兩邊幾乎同時結束,一台精彩絕倫的生死之戰完成了,於楚琴的病灶全部清除了,兩年前她為了保肛而放棄了手術,兩年後她的整個下體變成了一個實心兒的『褲頭』,封死了,除了一根尿管,什麼都沒留下,當然這跟尿管還需要觀察,如果術後不能正常運轉,還要再做膀胱造瘺。手術結束了,15個小時,手術室里爆發出第二次熱烈的掌聲,這次王主任也鼓掌了,手術室的表已經半夜1點多了。王主任的雙臂已經完全僵住了,腰也快直不起來,我趕緊走過去幫他脫下手術衣,他的刷手服已經白了一大片,那是汗水侵透再風乾之後的鹽結晶,我看到這一幕,心裡酸酸的特別不是滋味。他們一個個脫下手術服,基本上都是這個情況,老毛出去和家屬溝通情況,我讓大白和巴哥先下去休息了,自己和巡迴還有麻醉師等著於楚琴醒過來。
她醒了,看到了我,她用非常微弱的聲音問我。[我還好嗎?]
我說[挺好的。]
她閉上眼,兩行眼淚又流了下來。我和麻醉師推她出去,手術室外除了她的丈夫和兒子早已空空如也,他們見她被推出來,興奮的迎過去,他丈夫一邊哭一邊握著她的手,說著辛苦了,老天保佑什麼的。他的兒子,一邊推著她,一邊摸摸她的頭,笑著說,你真棒,真優秀。她笑了,很幸福很滿足的那種笑,我想小時後她一定就是用這樣的話鼓勵她的孩子,我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句話,女子本弱,為母則剛。
大家終於能好好休息一夜了,今晚是主任的新學生,也就是我其中一個師弟黃宇值班,老毛囑咐了他半天,還是不太放心,便也睡在了值班室里。我走出住院部的大樓,已經是快半夜兩點了。今晚真的好晴朗,天上有好多星星,一顆一顆,明亮閃爍著,這個時刻的北京,已經徹底安靜下來了,一陣晚風吹過,些許清涼。我的心裡也有說不出的輕鬆,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對於住在這些病房中的人來說,也許明天就是生命的新篇章。
我每天最重要的一項工作就是給於楚琴換藥,她腹部的傷口還好說,轉移的皮瓣能不能存活才是關鍵,任何的積液、感染都可能導致皮瓣的壞死,讓這個手術功虧一簣。換藥的過程很痛苦,因為需要不斷擠壓傷口,她每次都咬著一塊毛巾,堅持著,我相信這兩年間,她也是用同樣的方法在堅持,唯一不同的是,過去是走向毀滅,而現在是重燃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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