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上癮」:你所不知道的「有毒信仰」

曾經受虐、家庭破碎、自卑的人,極易陷入「宗教上癮」。兜售有毒信仰的領袖專門挑選受傷的跟隨者。他們終日忙碌,雖是服侍自己卻像服侍神。宗教上癮者深深上癮於自己營造的感覺和名望,沒空敬拜神。當一切崩潰,他們寧可扮演殉道者也不悔改。

有些人從酒精中得到安全感,有些人從毒品中得到安全感,也有人利用宗教來獲得安全感。不只酒精、毒品會令人上癮,近來「上癮」這個術語已被用來描述化學成分以外的因素所導致的行為模式。

就像吸毒者願意為了獲得毒品付出金錢、健康、親情,不惜欺騙、偷竊一樣,「宗教上癮」者同樣為了滿足自己的癮症可以付出任何代價。上癮者的有毒信仰要求他們付出的,比神要他們付出的更多。他們不但要做出金錢、時間、精力上的奉獻,神和其他人包括家人的重要性都退居其次,甚至人的個性也據此表現,生活中其他一切的關係都屈服在它之下。

他們製造一個扭曲的神

所謂「宗教上癮」,就是對宗教表現出極具毀滅性又危險的病態投入,強迫性且習慣性地容許自己的生命被宗教掌控,而非由自己與神的關係主導。無論這些人表面多麼優秀成功,他們的裡面充滿了破碎的經驗和一直無法走出的傷痛,為了逃避面對自己的痛苦,他們自己製造出一個被扭曲的神,逃進這個「神」與他們同在、接納他們、肯定他們的幻覺里。

宗教體驗和感覺就是他們的毒品,他們老是迷戀情緒的轉換,依賴這種「毒品」面對人生。他們終日沉浸在有毒信仰中,用各種方法保持忙碌及活躍,卻沒有真實的敬拜。他們骨子裡其實無法也不願相信神,他們的信心已被腐蝕,他們和神的距離極為遙遠,其中充滿了強迫症、各式活動、成癮、操弄、駕馭,以及極端的人為努力。他們永遠無法停止服侍,心神從未得到安息。

一個人或在殘破的家庭中成長、或懷著不切實際的期待、或以獲取私利和舒適為出發點,都特別容易陷入「宗教上癮」之中。「宗教上癮」者亟需掩飾失望、無價值、被拒絕和被拋棄的感受,他們需要避難所,但他們並不是從神身上找到,而是從宗教中找到。他們操控別人,也操控著自己所打造的宗教體系,深深上癮於從中營造出的感覺。用宗教來代替對神的信心,其實就是完全沒有信仰。虐待者透過宗教來製造美好的感覺和名望,也因而感覺自己有掌控的能力。他們敬拜的是「無神宗教」的假神。

這個兜售有毒信仰的體系由領袖(即虐待者、迫害者)、共謀者、促使者、受害者、放逐者組成。較大的教會裡通常會有好幾個共謀者,他們無所不用其極地忠於虐待者,不惜撒謊、使用陰謀詭計,但共謀者之間可能因為爭寵而彼此不合、互相傾軋。當危機發生,他們會趕來解救領袖,因此獲得價值感,並得到虐待者特別的厚待。

當然,你會在上癮者的聚會中聽到聖經的經文,他們對聖經的使用是儀式化的、斷章取義的、用於證明自己的正確,他們甚至會用背誦經文來轄制人。他們對神的觀點不僅不完全,而且受了玷污。這種信仰不但暴虐,而且具有操控性。

「宗教上癮」者並非被神的聖靈充滿,而是被教會的各樣活動填滿;他們並非更像基督,而是更像有問題的教會所要求的規範,或是更像自己想被人看到的樣子。他們的心目中最重要的就是這些扭曲的信仰慣例,他們絕不容任何事阻礙自己以這種表面火熱其實是強迫症的方式實踐信仰。

濫用宗教而虐待他人

范恩成長於一個很嚴苛的家庭,凡事都必須遵照父母的命令,從未被父母按一個孩子的樣子接納過。他父親是個注重紀律的工作狂,要求兒子必須達到他的期望,當然作兒子的從未滿足父親的期待,因此懷著很深的自卑感步入成年。坦率講,這是一個虐待的家庭,范恩的父親若不對妻子發脾氣,就會對兒女發脾氣。只要你們沒有達到標準、不守規矩,後果就是這樣。

范恩一心想要逃離家庭所帶來的痛苦和恥辱,他非常希望有人關心他。他需要有人對他好,並且保護他;他需要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具有安全感和價值。一個朋友介紹他加入某間教會,他在那兒聽聞神是如何地愛他,只要他接受耶穌基督,神就會以聖靈充滿他。

范恩在教會裡得到了長久以來所渴望的肯定,但他未察覺當自己講論神的話語時,其實是基於被人肯定和接納的需要,而非基於他對神的愛。當他在公司里遇到挑戰、能力被質疑,或者在家裡感覺不被妻子和孩子尊重的時候,教會裡的人卻肯定他的教導能力,他心情立刻改觀。但是他依然無法肯定自己本身的價值,他覺得自己不配得到神的愛,除非他為神做得更多。范恩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被人重視的喜樂之路,但他其實是被某種「魚餌」鉤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遵守不醉酒、不抽煙的規條,避開任何看起來與邪惡相關的事情。他要求家人和他一樣每次聚會都必須準時出現,要求妻子每周都和他一起出現在教會服侍。如果家人稍有抱怨,他就用聖經的道理教訓他們。他父親因為濫用酒精而虐待妻子,范恩則是因為濫用宗教而不斷藐視並責備妻子。當妻子帶著孩子最終離去,他無顏回到教會因此情緒崩潰,不得不接受朋友的推薦來到我創辦的新生命診所接受輔導。

經過一個很痛苦的過程,他才看出自己的許多行為就像當年的父親一樣:他像父親一樣不體貼,只會貶低別人、虐待別人、不負責任,逃避面對自己的問題,雖然他是逃進教會的服侍里,而他父親用的是瘋狂的加班和間歇性的酗酒。原來自己是用宗教來改變心情、合理化自己的行為,如同父親依賴酒精一樣。

「宗教上癮」並非一朝一夕鑄成的,這是個長期的過程,在不知不覺間便擄獲了上癮者生命的每個層面。上癮問題很少從成年開始,大部分都可追溯到童年的問題。在生命的早年,有毒信仰的種子便已播下,直至最後才發展為成癮。並非每個人都因為童年的問題而受苦,但那些拖著童年問題邁進信仰的人,常常被有毒的信仰吸引落入上癮的捆綁無法自拔。

不過,沒有哪個人註定非得走入宗教上癮和有毒信仰之中。如果一個人願意藉由痛苦的歷程而面對真相、看清上癮的發展過程,還是有改變的希望。

當宗教活動成了神的替代品

以「上癮」來描述問題,最大的好處就是幫助當事人停止否認事實、承認問題,加入復原的行列。有些人終生活在宗教狂熱和幻想的世界中,讓自己躲在強迫性的行為模式里,他們相信自己是榮耀神,其實只是迴避現實、麻痹痛苦,並企圖用自己的方式上天堂。

這些人不願冒險把自己完全投入神的膀臂中,反而覺得追求宗教活動比較安全,於是宗教活動變成一種藥物、一個獲得急速快感的選擇,但表面上看來卻相當值得肯定與敬佩,因此這種上癮症比大多數癮症更容易欺哄人,給人以屬靈的假象。其實如果神真的同在了,他們反而難受,因為聖靈會責備他們、歸正他們。他們是現代版的「葉公好龍」。

上癮者與同類人共處時,才會感到完全的接納、滿有安全感,就像酗酒者進入自己最喜愛的酒吧一樣。只要有任何痛苦或衝突,他就會抓住借口退縮回那些和他一樣的信徒當中,讓這些人向他保證一切都會平安。上癮者無法離開這群人,而不是依靠神。這些儀式和奉行儀式的人成為神的替代品,像魚鉤一樣牢牢抓住他,他不再和神聯結了,而其他信徒也不讓他離開。他越來越只在乎能繼續讓他上台「表演」的這個團體。

神早已不是他們的主要考量,來自人的接納和溫暖的感覺使他們上了癮。中毒的信徒以為自己的信心正在增長,事實上他們就像到教會經營人際關係的生意人一樣。神的同在會帶來溫暖與接納的感覺,但這樣的感覺絕不能取代神,魔鬼最擅長用仿冒來欺騙人。

這些上癮者運用聖經經文,構築出一個扭曲的神。這種說法看來奇怪,因為大部分人都是透過神的話來親近祂。但對於某些人而言,聖經本身可能被當作神。他們著迷於經文本身,背誦經文則可能變為一種上癮,而忘記了聖經是神向祂的兒女傳遞慈愛的管道。

這些上癮的「教會狂」因為經文而著迷。因為他們的談話充滿了經文和教訓,沒有人願意聽他們說話,甚至不想出現在他們四周。這些人的談話其實並非真正的談話,而是一種宗教知識主義(religious intellectualism),他們如此沉浸於信仰的單一面向,以致喪失了真正的信仰。這些人把神的安慰置之不顧,泛泛滿足於經文背誦功力所產生的優越感和舒適感,無法效法基督與身邊的人建立溫暖、深厚的關係。

范恩濫用經文,把所有的互動關係都變成了教學談話。他打算安排每個家人都參加教會的經文背誦比賽和主日學查經。他的舉動令人反感,害得大家都不想再追求與神的關係。他的主日學教師的身份帶來了權力、威信和控制感,同時也使他和家人疏遠了。他用高人一等的口吻說教,以滿足自己對於安全感的需求。他感覺很安全,因為人們不敢太靠近他,免得被他那充滿經文的口所吞噬。神的話語變成了他所敬拜的神。

上癮是一種失去真實對象的變態宗教。所有的上癮者剛接觸癮症時,都是為了追尋某些屬靈的東西。他們所追尋的可能是解脫或平安。上癮者與癮症之間的互動,會變成另一種宗教經驗,其中也包含專屬的儀式和規條。一段時間之後,癮症所提供的紓解會開始減少,但儀式部分會變得更加複雜;隨著儀式和規條的增加,神就被拋得更遠!

雖是服侍自己,卻像服侍神

「宗教上癮」就好比其他的癮症,會造成極大的傷害,但人卻不斷追逐它。這種有毒的信仰所追逐的根本不是神,而是人編造出一個神明或一套信仰的說辭來服事自己。簡言之,有毒的信仰只是一種借口或託詞。某些人遲遲不願面對人生苦難,以此為借口而等候神動工,但其實神要他們自己努力去處理。但他們卻藉著強迫性的服侍來轉移注意力。

有毒的信仰是靈命成長的贗品,真正的靈性成長依賴與神建立真正的關係。信仰中毒的基督徒卻找到了神的替代品,他們的表現比神的真實屬性更重要,他們用宗教行為取代了成長的循序漸進,用一副面具來取代渴慕認識神的心。

就像酗酒的人依賴酒精讓自己逃避痛苦一樣,「宗教上癮」者只要讓自己忙碌不堪,就不必去解決自己的痛苦。他們被罪惡感和慾望驅使而格外賣命,渴想賺取神的恩寵。他們辛勤努力,希望有一天神會看見他們的用心與努力,為他們改變現實,減輕他們的痛苦。他們有一種「努力賺取永生」的心態,想用自己成就和犧牲的能力來掌握未來。

他們因為懶惰而給人留下熱心禱告的印象。因為他們把一切事情的責任都推給神,例如,他們不找牧者協談、坦白自己的婚姻實情,卻禱告要神替他們處理。他們相信自己只要禱告,神就會負責解決問題。他們所要的是一個聽憑差遣的神明,而不想服侍神。

他們在服侍上的付出是因為一個信念:付出愈多,回報越大。這樣的付出並非屬靈的敬拜,更像是物質上的投資。神絕對無法被賄賂或收買,但許多人的表現卻是想要收買神。這些「宗教上癮」者更像賭徒,而不是忠實跟隨神的信徒。

他們持續不斷地專註著自己的需要和傷口,以及減輕痛苦的可能,根本挪不出心力來敬拜神和關心別人。自我中心就是最大的罪,也是信仰中最嚴重的毒素。

他們極端不容異己。他們對於不同的意見極端無法容忍,他們要求別人一定要照他們的方式來做。只要他們相信自己所做的是出於神,就會毫不猶豫把自己的想法加諸別人身上,並且以此來論斷別人。他們認為自己堅守的是神的標準,因此藉著貶低人來駕馭人。他們製造了一個假的信仰,用律法主義扭曲了真正的福音。

在早期階段,並不容易辨識出宗教信仰已淪為上癮,因為一切看似美好,成癮者雖是服侍自己,看起來卻像服侍神。沒有人知道當事人所扮演的角色極其危險,即將害他們失去信心與盼望。

上癮問題繼續進展時,會依循一個可以預見的過程。誠如其他的上癮,宗教上癮會逐漸步入毀滅,因為過度的行為和有毒的信念所帶來的紓解會越來越少,因此癮症自然會變本加厲。虛構的盼望、心情的轉換和扭曲現實的能力,如同魚鉤般緊緊抓住上癮者。最終,深陷癮症的人便完全否認現實。他們熱衷製造虛假的宗教經驗、追求屬靈的狂熱狀態。他們的意圖不在敬拜神,而在於改變自己對現實的知覺。

當團體輿論與真理抵觸時

這些上癮者通常有受虐的過去。兒童時期的受虐,包括身體或情緒的傷害、性虐待,通常會導致步入成人期後繼續受傷。受虐者會感覺得不到愛,因此持續存有失落感和疏離感。有毒信仰的領袖以類似父母替代者的角色出現,對這些人表示關注,曾經受虐的人就開始渴望得到更多關注,像他們當年渴望父母的關注一樣。於是他們就被牢牢掌控住了。

在固執不化的父母教養下成長的小孩,長大之後也很容易被各種僵化的形式所吸引。一般人可能會以為,這樣的孩子長大後一定會避免重蹈覆轍。但相反的是,這些人非常容易接受上癮的宗教系統,跟隨某個有毒信仰的領袖。原因有兩個:人是習慣的動物,對自己熟悉的東西比較安心;另一些人是因為心裡有一個隱藏的渴望,希望能改變這種環境,自由地享受人生,這是他們無法在強勢的父母身上實現的。

他們很可能經歷過重大的失望和深刻的創傷,例如早年失怙或失恃、年幼時父母離異、自己曾離婚等。這些經驗使他們極度恐懼舊事重演,只要任何團體承諾絕對的接納並能消除痛苦,這些人就會被吸引並緊緊依附。

我們都知道,同儕壓力會摧毀許多年輕人。但我們似乎忘記了,這樣的壓力對成年人同樣會造成強大的威脅。一個人若不看重自己的價值或者擁有自己的信念,就會被合群的壓力擊倒而成為犧牲品,接受有毒的信仰。他們不相信自己有能力區別真理與操弄的不同,只敢順著團體的輿論而行,即使這些輿論完全與真理抵觸。

自我價值低落的人常感覺孤獨,因此期待有所歸屬、被人接納。有毒信仰的領袖深知這一點,他們會挑選受過創傷的跟隨者,因為這些人正期待有人讓他們感覺自己很重要。在事工的偽裝之下,這些領袖迎合受創者的弱點,要求他們先付出一點點信任。只要付出第一步的信任,這些人就會被肯定和愛所淹沒,所有的需要也得到滿足。很快地,孩童時期的創傷便在如此充滿感情的愉快氣氛中煙消雲散,直到他們深信自己所得到的是真實的關懷。如此一來,這個宗教團體便可以不斷誘騙吸收新成員,維持運轉。

即使新加入的跟隨者發現自己被利用了,也不願回頭,反而會找出各種理由強化自己的決定。因為他們的自我形象本來就很差,無法承受再次受騙的真相。他們選擇自我蒙蔽,扭頭不看有毒信仰的真相,繼續忠實跟隨剝削虐待的領袖。假如他們當初擁有自我價值感,就能夠分辨這個團體的不健康,並拒絕加入。但只要這種有毒的信仰可以暫時減輕痛苦,上癮的作用就會促使他們相信那不可信的說辭。他們拒絕承認其中的虐待,自我價值低落已經使他們一生受到摧殘,因此似乎沒那麼在意繼續被虐待。

上癮源自對逃避的渴望。上癮者願意摧毀一切,以便逃進自己所選擇的上癮之中。對他們而言,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但是隨著紓解和釋放越來越難達成,逃脫也變得不可能了,此時上癮者會轉而投身於其他癮症,例如暴食、暴飲、偷竊、說謊、發生不正當性關係,或做出許多其他的強迫性舉動,這些事最後也同樣會控制他們。只要有助於逃避,每個東西都可能被用來逃離內心的感覺和殘酷的事實。

上癮者離神越遠時,就越不得不孤注一擲,甚至情願為了這個有毒信仰的組織或領袖而說謊、偷竊或殺人。他們被牢牢抓住無法脫身,他們已經為了這個宗教犧牲了所有其他的社會關係,旁人幾乎無法與他們接近或接觸。然而神的祝福卻遲遲沒有出現,生活已經變得不再美好,他們把一切都投入這個宗教,現在這個宗教卻不起作用了,他們不知該怎麼辦。

在終局之前,他們所宣稱的信仰與事實的出入太大,越來越多的真相被曝光。上癮者承擔著極大的壓力,他只好在猜疑、不信任、混亂、憤怒中拼盡餘力做最後一搏——說服自己扮演殉道者的角色。象吸毒者一樣,他們需要更大劑量的毒品才能維持自己跟隨神的幻覺。即使這樣,他所能體會到的情緒的高漲和釋放,次數卻越來越少,持續時間也越來越短,沮喪和絕望每每襲來,他只好越來越頻密地把殉道掛在嘴巴上。

他們其實已經預感到,人手所造的一切正在崩潰瓦解之中,殉道者的角色是他們最後企圖掩蓋罪惡、抵擋批評、捆綁眾人的手段。當他們跌到絕望的谷底時,若能迴轉尋求神的醫治,他們依然有希望改變。只是他們很難悔改。

(本文摘編自《走出迷霧——信仰的創傷、醫治與復原》,內容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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