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甸仰光——禪修十日記(一)

Day1

昨晚曼谷轉機,在機場呆了一夜沒睡覺,早上8點多邋裡邋遢地終於到了仰光,感覺有什麼東西總在腦袋四周飄著,也不知道是「Z..z..z..z..z..」,還是蒼蠅。在到達找接機的牌子,不記得「班迪達森林禪修中心」是怎麼寫了,只記得找開頭幾個字母看起來像「PANDA」的。轉了幾圈,找到了,一個圍著隆基的司機。

他把我帶到一輛有「桑塔那」年代感的的士,車是右駕的,但道路也是靠右行駛的。路上仔細一看,有的車右駕、有的車左駕,各駕各的,還好大家都是靠右邊開,沒有各開各的。對緬甸第一印象,和柬埔寨水平差不多,但道路卻乾淨多了,很多人臉上塗著特納卡(Thanaka),看起來都挺友好的。問了司機一句「現在遊客可以在緬甸到處走,隨便拍照了嗎?因為那些政治因素」,他突然很高興,「yeah, yeah, It』s OK now」。

實在太困,眯上眼睛就睡著了,到了禪修中心司機叫醒我,已經是11點了。開了倆小時多,還離市區挺遠的,看了一眼四周,確實是「森林」禪修中心。他領著我登記、吃飯、領東西,糊裡糊塗地跟著走,最後工作人員給了我兩本小冊子和一張地圖,在地圖上畫了一個圈,寫了「1:00pm」,又畫了一個圈,寫了「3:00pm」,然後蹦出一個詞,「Today」。

「1:00pm Today? 」

「Yes! Today! 」,她給了一個堅定的眼神。

拿過來一看,一個圈了「Meditation Hall(禪堂)」,一個圈了「Interview Room(小參室)」。等等等等等等,什麼鬼?1:00pm today就要我開始禪修了?我現在滿腦子只想洗個澡睡一覺。

我想跟她說我昨晚轉機一晚沒睡,想要先小睡一覺,不是明天才開始禪修嗎?或者晚一點四五點再去行不行?說了半天,我發現她永遠只會給我一個堅定的眼神,然後,「Today!」,她的英語好像只能單向輸出,不能輸入,而且輸出的也只有「Today!」。

好吧,果然能在地圖上畫圈圈的,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慌慌張張沖個澡,眯了十分鐘,趕緊過去禪堂。禪堂門口有個和尚叫住了我,雙手在身前結了個禪定印的手勢。啊?啥意思?你眼神再堅定我也不明白呀…哦哦,懂了,是讓我走路的時候要雙手放在身前。

進去一看,禪堂就像個大禮堂,空空蕩蕩,前面正中一個佛陀像,裡頭大概有二十個人,一半在地上打坐,一半在慢慢地走著。看了一圈,沒有登記的地方,沒有工作人員,只有幾個和尚,都在打坐,也不像接待我的樣子。

這讓我1:00pm today是來幹嘛!

算了算了,既來之,則再走也不好意思。找個地方坐下,還好帶著小冊子,拿出來翻一翻,裡面講的是禪修的方法。

在佛教經典中,六根(眼、耳、鼻、舌、身、意)門處總是會同時生起色法與名法,例如眼睛看東西,眼根和目標影像是為色法,了知目標的心為名法;耳朵聽東西,耳根和聲音是為色法,了知聲音的心為名法。而禪修要做的,說起來其實很簡單,就是隨時隨地觀照六根門處發生的色法與名法,所謂觀照,直白說就是覺知到自己在看、在聽、在聞、在嘗、在觸摸、在意識的東西,當走路時,注意自己腳上的感受,在吃飯時,注意嘴裡的每個動作,在睡覺時,注意自己精神的變化,在思考時,注意到自己在思考,隨時隨地,注意到傳進自己眼睛耳朵的東西,這就是觀照。而觀照有一個重要的方法,就是標記,即在心裡默念自己觀照到的任何東西,例如看到鳥飛,標記「看到,看到」,感覺疼痛,標記「痛,痛」,意識到自己高興,標記「高興,高興」,或者發現自己在幻想,標記「幻想,幻想」,是為觀照當下。

但是六根門處無時無刻不生起很多很多的色法與名法,作為禪修的初學者,根本不可能能同時觀照這麼多。所以對我們的要求,就是坐禪和行禪,坐禪時只要求專心觀照腹部,行禪時只要求觀照腳部,行禪與坐禪之外的時間,除了一些硬性要求,例如「禁語」、「過午不食」、禁社交、攝影、聽歌等一切娛樂活動、禁閱讀、思考、推理、分析等,其它的能觀照到什麼程度,大家儘力而為就是。

看完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剛好去「3:00pm, today」。小參室倒是有個法師在等我,給我講了一遍禪修中心的規矩和禪修的方法,基本就是小冊子里的內容,最後給了我一個錄音機,讓我晚上自己先聽裡面的課程,其實還是小冊子里的內容。

晚上也需要禪修,短短地體驗了一把。行禪沒太多感覺,除了知道腳底踩在地板上,也沒啥別的感覺。坐禪比較有意思,剛坐下去的時候,呼吸還比較急促,腹部起伏很明顯,仔細體會能感覺到腹部的力量,開始時突然膨脹,然後是穩穩地上升,最後是突然停下,戛然而止,就像一個年輕人在打拳,發拳時倏忽而起,揮拳時平穩紮實,收拳時乾淨利落;呼氣的時候,同樣也感受到了力量,腹部不是像氣球泄氣一樣軟塌塌的,而是像被用力按回去的彈簧,壓住了一股能量等待釋放。再坐一會,呼吸慢慢平靜下來,腹部傳遞出來的就不再是力量了,而是一種愜意的感覺,呼吸越來越輕,不再聽見氣流的聲音,身體越來越放鬆,腹只是緩緩地、緩緩地前後擺著,就像夏天躺在水面上,只是隨意用手撥一撥水,人就在水面上懶洋洋地浮著,飄飄乎不知其所止。

晚上9點,到點結束。大概是第一天,感覺還很興奮,如網上所說,非常用心地去感受身體的時候,能發現即使如呼吸和行走這麼熟悉的東西,也藏了那麼多未被感知過的細節,好像自己的感官又打了一扇大門。

出禪堂時,有東西從眼前一閃而過,抬頭一看。螢火蟲啊!老夫這輩子都沒見過幾次!好壯觀的螢火蟲,密密麻麻!偶像劇里都沒這麼多啊!哇嘎嘎嘎嘎!

不對不對,咱是來禪修的,不能好奇,不能東張西望,不能再看了,標記一個,趕緊走。

「看到,看到,激動,激動,冷靜,冷靜……哈哈哈哈哈哈,還是收不住呀,激動,激動…「

禪修中心的螢火蟲,所有的照片都是離開那天去拍的

Day2

大半夜的就敲起床鍾!凌晨三點鐘!3:00 A!M!

不是跟你吹,我一點起床氣都沒有,真的沒有,感覺自己只是半夜起來上個廁所嘛,誰上廁所會有起床氣?要等迷迷糊糊撒完,才突然意識到是要!起!床!了!

世界上最遙遠的時差,不是中國和美國,而是我和西方極樂世界啊!

之前有人提醒我禪修很累,我還不以為然,以為旅途奔波了一個多月,這十天就相當於停下來休息。

今天才發現,是真TM累!

首先是身體很受罪。坐禪每次一個小時,就是獃獃坐著,一動不動。就不說腰桿挺直、抬頭挺胸了,想做到這些,不存在的。單單盤腿,半個小時就已經壓得雙腳發麻,腰桿已經塌成個蝦米,後背還是酸得要命,肩膀不知道也來湊什麼熱鬧,明明沒它什麼事,也跟著酸起來。換個姿勢挪一挪,趁機偷偷拉一下這身老筋骨,也管用不到兩分鐘,酸痛的感覺又會回來。坐到後面,直起來吧,後腰疼,彎下去吧,腿疼,還有脖子,彎不彎都疼,全身上下就像吵翻天了,不停地向腦袋抗議,「為什麼壓我兩分鐘了還不換姿勢,輪到它們了!」

好不容易把坐禪熬完,以為行禪能動好受點,畢竟是走路嘛,最近每天都兩萬多步,連續走它三兩個鍾也是毫無壓力。但是行禪要求行走要慢,仔細捕捉走路時每一個步驟的感覺,後來慢到一分鐘大概走了兩三米,但是動作又不是停下來的!一個小時下來,屁股、大腿、小腿的肌肉全是酸的,腳底板就像被擀麵皮一樣,越壓越薄,最後每一步都硌得腳掌發疼。

除了這些,還有每天下雨前悶熱的天氣,哪怕是在坐禪,都在全身冒汗。還有蚊子領銜的大軍,不來熱帶森林裡一趟,都不知道蚊子能有多熱情,整天前簇後擁,鹿晗都沒有我這麼受歡迎,坐禪的時候就感覺左一口、右一口,混身上下,山河破碎,就這蚊子的數量,我猜它們要叮我都得排隊了。蚊子還能用蚊帳、驅蚊水對付一下,螞蟻就更讓人無可奈何了,森林裡到處都是土堆一樣的蟻巢,半米多高,地上一個小洞、屋子角落一個小孔,都不知道裡面到底有多少螞蟻,浩浩蕩蕩、源源不斷地出來,你有耐心等多久,它就可以爬多久,每天不管走到哪裡,就算躺到床上,還是一睜眼就能找到螞蟻。螞蟻也是不講理的主,永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就是上來咬一口!還有許許多多不知名的小傢伙,也不知道它們是怎麼爬到自己身上的。森林裡的生物豐富得大開眼界,蟲子有多少種,身上的包就有多少種,帶紅點的、帶水泡的、啥都不帶的;癢的 、痛的、又痛又癢的、不痛不癢的;淺紅的、大紅的、深紅的,多住幾天我可能能把口紅色號都學下來。細皮嫩肉的我被叮成個波羅蜜一樣。

肉體的折磨只是一方面,最沒想到的是精神的痛苦!禪修要求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到感受腹部與腳掌的感受,任何思考、分析、聯想、想像都是嚴格禁止,而發獃、走神也同樣是不允許的,還有感情也是不允許的,興奮、高興、沮喪、焦躁等等等等。要求十二分專註地去觀照腹部和腳掌,最高理想就是專註到目不見物,耳不聞聲,完全收攝六根。

但是!腹部就是在那起伏起伏,腳掌除了踩下去硬硬涼涼的,我還能觀照出什麼?!一天就干兩件事,看完腹部看腳掌,看完腳掌看腹部,這兩個破玩意看12個小時,我還能看出啥?!

當然,佛陀早預見到我們要神遊九天,也開示了一套方法,就是隨時觀照心的雜念。比如發現自己思考這樣行禪有什麼意思時,就標記「思考,思考」,然後打住,繼續回來觀照腳掌;突然意思到自己在想像小夥伴是不是跟自己一樣難熬,就標記「想像,想像」,然後又強行打住,繼續回來;意識到自己走得心煩意亂的時候,就標記「煩躁、煩躁」,然後強行平復心情,回來觀照。

但是有個屁用啊!以前都沒發現,老子的心是少兒多動症晚期!以前都沒發現,一直高度專註一件事是如此困難,總是會有不自覺地牽動一些思考、分析、胡思亂想,這邊才標記了「聯想,聯…」,那邊就已經在「好奇…」,「好奇」才按下去,那邊又冒出來個「妄想」。以前還覺得自己挺能保持專註的,給我本書,可以連續看幾個小時專心致志,但現在就像只是給我一張白紙,我要看專心致志看一張白紙,看12個小時,瘋了吧我!

佛陀曾開示,「心的天性是愛四處飄蕩的」,這大概是我秒懂的唯一一個開示了。

以前不刻意去注意時,不知道大腦會有那麼多不自覺的小動作,這些曾經讓我探索世界的好奇、了解世界的思考、溝通世界的情感,現在要通通掐掉。心就像個三歲小孩,到處亂跑,我就是那個眼睛一秒都不能離開的家長,隨時把它拎回來。

折騰一天下來,身心俱累,從早上3點起床,到晚上9點離開禪壇,就是中間去吃了個早餐和午飯,歇了兩個小時。

回去的路上,大概是 「三歲小孩」也已經累趴了,感覺自己整個人就是獃滯的。不知道這樣10天下來我會不會變成獃子?

——唉,我又在亂想了。禪修要是行住坐卧皆是禪,雖然已經出了禪壇,也要繼續保持收攝六根的狀態,只關照自己的每個動作——所以像上面這個問題也是不應該有的,需要標記:

「亂想,亂想」

這才是第一天!還有九天…我該不會要客死他鄉了吧…

唉,「妄念,妄念」

來之前還有人問,「你該不會修完就想出家了吧」,出家個屁,老子現在就想回家…

唉,「焦躁,焦躁…」

玩紙飛機的小和尚,看到我在拍照,沒有理我,看到幾個大和尚過來,一溜煙跑回屋裡

Day3

一大早到禪壇,一個中國的男孩告訴我,早餐和午餐後是有一個小時休息的!

悲欣交集!

可憐老夫昨天從凌晨3點干到晚上9點,我說昨天明明是按小冊子上的時間,吃完飯回到禪壇,怎麼像包場了一樣,還一直懷疑自己是不是錯過了小參或開示,原來他們全回去睡覺了!

可喜的是今天起多了兩個小時休息時間,讓人心情大好!

心情一好,今天禪修竟也精進不少。昨晚最後坐禪就發生個奇怪的事,我好像感覺不到自己的手了,哪怕我仔細地感受,手上也沒有傳來任何知覺,當然也不是壓麻了,一動動手指,手就又回來了。今天坐禪時,這奇怪的感覺又反覆出現了。

原來是只要足夠專註在腹部,就會感覺自己的手消失了,甚至整個身體都會慢慢消失。今天當我完全專註在觀照腹部時,發現自己處於一種奇妙而舒服半睡半醒狀態。

說半睡,是因為像慢慢睡著了一樣,慢慢地感受不到手的存在、再是到肩、再到整個上半身,再到全身,好像都消失了,最後連聲音都完全聽不到了。平時睡覺的時候,身體有的肌肉會突然松馳下來,身體跟著抖一下,甚至把自己驚醒一點,但很快又會睡過去,今天坐禪時也感到身體這種變化,甚至能清楚地知道是哪處肌肉突然鬆懈下來。最後敲鐘結束坐禪,睜開眼睛時,也像人剛醒的時候,要看一眼四周,緩一緩才意識到自己在哪。

說半醒,是因為非常清楚自己一直在觀照腹部。開始只是在觀照腹部的起伏,後來就變成腦子裡一個非常清晰的腹部圖像,再後來那圖像越來越奇怪,腹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嘴唇的形狀,而且是個灰白的顏色,在那微微地動著。之所以非常肯定那個就是自己觀照到的腹部,是因為自己注意力一刻都沒有離開腹部,就看著它不斷變形,最後成了嘴唇的形狀。最後我甚至出現了做夢一樣的感覺,「夢」見自己坐在禪修中心房間的床,又「夢」見自己和朋友走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但不管「夢」見什麼場景,那個白色嘴唇的圖像始終是清晰地在正中間的位置。

我想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禪修過程會出現各種不可思議的反應吧。行禪雖然沒有出現坐禪那麼奇妙,卻也能忍受了許多。發現行禪走得很慢時,其實跟正常走路的樣子相比,已經完全變形了,只有保持正常散步的速度,才能觀照到真正的行走。於是發現走路不止是兩條腿的事情,而是整個上半身有規律的左右擺動,從而利用慣性帶動兩條腿…一整天的行禪,都在仔細觀察全身的配合,時間也是一下就過去了。

禪修一好受,心情也好了不少,也開始關心糧食和蔬菜。其實昨天就發現,吃飯睡覺才是我的精神信仰!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吃飯睡覺時!

吃飯就是自助餐,排兩隊,一路走過去自己打飯打菜。早上5點吃早餐,10點半吃午餐,因為要持過午不食戒,一天就只有這兩頓了。所以中午這一頓,講究儘力而為!

也不知道是因為好吃還是肚子餓,午飯就是一天中最高興的時候,一過10點鐘,腦子裡的小人就開始敲鑼打鼓,「吃飯!吃飯!吃飯!」——昨天走的時候才發現壺裡是奶茶,都沒來得及喝,今天一定要補上哇嘎嘎;昨天那個不認識的水果,賊甜,拿少了,不知道今天還有沒有呀;還有那個什麼餅,大家都拿一個,今天要是剩得多,不知道能不能多拿兩個哈哈哈~每天往食堂的路上,如果我心裡的標記能看見,那一定是掉了一路的:

「高興,高興,高興,高興…」

吃自助餐,最好的原則還是:不計後果,不留遺憾!餐盤就要堆得跟山一樣,一天比一天多,不對自己狠一點,你都不知道一個餐盤能裝多少!打米飯時,對面隊伍都已經走過去兩個人了,我還沒打完,一瞅自己的隊伍,已經被前面的人落下幾個身位,怪我咯,你們弄的勺子那麼小,我已經很努力了,每勺都是壓實打滿的。菜嘛,好吃的就要滿上;不認識的都要來一點,萬一好吃,下頓滿上。我端著餐盤從食堂阿姨面前走過去的時候,她可能都有引狼入室的感覺。有一次坐下來,同桌三個中年人,瞄了一眼,三個人的加起來和我差不多,他們吃完的時候,我還有一小半。要的就是這種態度,「來得最早,走得最晚」!

畢竟我禪修得這麼辛苦,還不就是為了混這口飯,何況這我也是在踐行坐禪的要求,「關照腹部」!

睡覺更是快樂真諦,那張簡陋的小木床啊,每次都能修復我這奄奄一息的皮囊。小時候玩任天堂的口袋妖怪,裡面有個醫療中心,把小精靈放上去,出來就是滿血復活了,現在那張小木床就是我的醫療中心。每次從禪堂回來,都覺得被榨乾了,就剩那絲吃飯睡覺的意念支撐我走回去,但睡一覺起來,恩!我還能再修300回合!

今天中午回去,接下來就是洗澡吃飯睡覺的時間,一路走,本應該是按行禪的要求,繼續觀照腳掌的,並在心裡標記「左步,右步,左步,右步…」,快到宿舍時突然發現,我這一路隨著腳步默念的,竟然是「吃飯,睡覺,吃飯,睡覺…」,慚愧慚愧。

晚上睡覺下起了暴雨,屋頂竟開始漏水,滴到手上,起來挪床,又滴到腳,再挪,又滴到頭上,折騰了好幾回,終於在房間中間找到一塊地方,恰好安置下我的床,避開所有漏雨的地方。躺回床上,突然有一種以天作幕,以地為席的感覺。沒什麼比一場大雨更能讓人感覺回歸自然的了,風雨來時,管你什麼皇家富貴,管你平常多麼雍容優雅,現在統統跟地上的螞蟻、樹上的松鼠一樣,狼狽逃竄,甚至還有點羨慕那蛤蟆,它們倒不慌不忙,似乎還很挺享受這場大雨。此刻躺在床上,雨滴就在四周漏下來,要是多漏幾處,恐怕今晚我的床就全濕了,偏偏給我留了這神奇的「一方凈土」,讓我現在既身處大雨之中,又還有心思聽外面的蛙聲雨聲,看蚊帳上不知名的昆蟲,頂著兩個大眼睛,探著腦袋,好奇地朝裡面張望,一臉蠢樣。

禪修中心的小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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