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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日報Vol.197]漢代疏勒城唯一城門找到

  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時間又過去了兩年。放眼望去,滿山的麥子早已收割完,只留下整齊的麥茬。空氣是冷颼颼,天空也是陰沉沉的。幾天前的一場暴雨,讓道路泥濘難行。

  這裡是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奇台縣半截溝鎮石城子遺址所在地,因為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的發掘,再次引起我們的關注。

新發現的陶窯址。記者 王瑟攝/光明圖片

  當汽車翻過一道梁,考古發掘工地映入眼帘時,一個巨大的缺口呈現在我們眼前。「那就是我們今年發掘出的城門。史書記載,這是漢代疏勒城唯一的城門,當年東漢名將耿恭就是站在這個城門上拒絕匈奴勸降的。也就有了岳飛後來寫就的詩篇: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館員吳勇笑著說道。

  石城子遺址於1972年奇台縣第一次全縣文物普查時發現,2013年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2014年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向國家文物局申請石城子遺址主動性考古發掘。項目啟動後,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對遺址本體和周邊遺存進行了考古調查,大致明確了遺址本體及周邊遺存的分布範圍。在此基礎上,他們運用傳統和遙感、探地雷達、電法、磁法等科技手段進行考古勘探,並對可能存在的遺迹區域進行了掃描。

  石城子遺址澗底蜿蜒流淌著的麻溝河,與史書中記載的「恭以疏勒城旁有澗水可固」相互印證。從地理位置來看,從石城子遺址翻越天山後即可到達柳中城,中間有多條道路可以交通,便利漢軍相互支援。根據這幾年持續的考古發掘工作,並參鑒相關文獻記載,考古人員基本認定石城子遺址就是漢代的疏勒城。

黑陶罐。記者 王瑟攝/光明圖片

  石城子遺址依地勢而建,北高南低,起伏較大,遺址平面近似長方形,東西長約280米,南北長約380米。北城牆和西城牆保存完整,東、南部臨深澗,澗底有麻溝河向東繞北經黑溝流向新戶梁。遺址易守難攻,最高點在東北部。站在這裡,周遭動靜盡收眼底,地勢險絕,軍事防禦色彩十分濃厚。城內依託北、西城牆建子城,印證了晁錯在《言守邊備塞疏》中所倡議的「復為一城,其內城間百五十步」的邊城形制,彌補了單一城牆防禦的缺憾,同時在城上建角樓,城外建馬面、護城壕,也構築了「金城湯池」的城郭模式,軍事遺存的性質十分顯著,戰略意義重大。

  2018年,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繼續對石城子遺址進行考古發掘,竟然有了重要發現。「我們今年的發掘範圍涵蓋城門門道及內側遺迹區,以及城西墓葬和陶窖。清理出門道1條、門墩2個、房址4間、柱洞35個、柱槽7個、排插柱20個,踏步3條和溝槽1道。從現在發掘的情況看,當年疏勒城的門道頂部已坍塌。門道四壁都用土坯包砌,表面抹草拌泥,底部在草拌泥上塗白灰,白灰上再塗抹紅色顏料,最多有5層草拌泥和10層白灰。門道兩側對稱分布排插柱,柱內殘留有燒焦的朽木。」吳勇說。

  在發掘現場看到,門道內有大量坍塌的瓦片和土坯。從保存現狀看,城門有過兩次修建過程。門道底部殘存木質門限和門枕均已燒焦,留下許多燒黑的痕迹。門道長13米、寬4米;門限長4米、寬0.16米;門枕長1.8米、寬0.1米。門墩構築結構與城牆一致,均為夯築。南、北門墩分別長6米和5.8米,夯層厚約9至13厘米。

  「從現在發掘的情況來看,當年這裡的戰鬥非常激烈。第一次城門被攻破或是被火燒後,駐守在這裡的守軍匆忙間又修復了城門,才有了現在兩次修建的現象。」吳勇說。

  在城門內,有4間房屋。其中一間房打破了另一間房的結構,屋內地面上殘留有大量坍塌瓦片和少量的陶器殘片。瓦片下有紅燒土、灰燼、木炭等,火燒痕迹明顯。個別房屋內有柱洞。柱洞和柱槽主要分布在城牆外側邊沿、房址內部,部分柱洞內殘留有木柱和柱礎石。踏步呈階梯狀,夯築,一些台階上還殘存有平鋪的木板,木板均已燒焦。溝槽略呈梯形,西寬東窄。

  「這些大量被燒的痕迹可以更清晰地說明,當年城門是戰鬥爭奪的重點,曾反覆被燒毀。從史料記載上可以得知,當年漢代疏勒城只有一個城門,就是這個城門,所以爭奪得最厲害。而且從現在的發掘情況來看,疏勒城被嚴重地燒毀,可能就是耿恭他們離開後,這個城被再次燒毀了。」吳勇說。

  從今年考古發掘情況來看,城內可能沒有前幾年發掘出土的文物多,但也出土了大量板瓦、筒瓦、瓦當等建築材料以及陶器、鐵器、石器和五銖錢幣1枚,均為漢代遺留。板瓦、筒瓦的表面均有繩紋,內壁布紋或菱格紋。瓦噹噹面基本為雲紋或變形雲紋圖案,個別飾幾何紋。陶器有碗、缽、盞、缸等,均為輪制,夾砂灰陶,素麵。鐵器均已殘朽,形制不辨。石器則均為石磨盤。

  「今年最主要的發現是在遺址外西部高樑上,我們在那發掘了10座墓葬,一座殉馬坑,一處陶窯遺址和一座清代房址。墓葬形制包括豎穴土坑墓、豎穴偏室墓和豎穴二層台墓。其中豎穴土坑墓6座,豎穴偏室墓3座,豎穴二層台墓1座。墓主人皆為單人仰身直肢葬,頭向大多朝西,葬具以槽形木棺為主,豎穴二層台墓內的葬具則為榫卯結構的木棺和木槨。隨葬品以陶器和銅器為大宗,另有五銖錢幣2枚。陶器皆為輪制,素麵,部分表面有戳刺紋或附加堆紋。器表有明顯的煙炱痕迹,均應為實用器。銅器以戒指、耳環、銅鐲、帶扣等飾件為主,鏽蝕嚴重。個別墓主人頭部隨葬羊骨。」吳勇說。

  在墓葬北部,考古人員還發現了一處陶窖遺址。陶窯由前室、火門、火膛、窖室和排煙設施五部分組成。從窖室內清理出土板瓦、筒瓦、瓦當、方磚、陶器等遺物。其中板瓦、筒瓦、瓦當等遺物的製作工藝和製作圖案與城址內出土的同類器物一致。

  「從這處發現的陶窯遺址可以看出,疏勒城當年使用的許多陶器都是在當地生產的,形制等都是按漢代的形制生產的。幾年前我們在疏勒城內發現大量瓦當、筒瓦時就懷疑,這些建築材料一定是在當地生產的,現在終於搞清楚了。」吳勇說。

  站在疏勒城城門上,放眼望去,高高低低的山樑和溝谷盡收眼底。再看看腳下被燒毀的城門,思古之情油然而生。遙想當年,耿恭等守軍為了民族大義,靠著堅強的意志,在斷水斷糧的情況下,「乃煮鎧弩,食其筋革。」「吏士渴乏,榨馬糞汁而飲之。」竟然堅守7個多月時間,3000多人馬最終只剩26人被營救,回到敦煌只剩13人。這一壯舉一直受到後人敬仰,更被文人所歌頌。這讓人想起了宋代李龍高的一首詩:落落丰標霽月懷,稜稜寒碧隔風埃。耿恭也有孤高節,豈但蘇郎齒雪來。

(圖文轉自:《光明日報》2018年12月08日04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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