敘利亞重建的利益衝突

2月14日,俄羅斯總統普京(Vladimir Putin)在索契接待了伊朗總統哈桑·魯哈尼(Hassan Rouhani)和土耳其總統雷傑普·塔伊普·埃爾多安

(Recep Tayyip Erdogan),討論敘利亞內戰的解決方案。這是自美國去年12月宣布退出敘利亞衝突,並強調三國致力於實現敘利亞問題的政治解決以來,俄羅斯主導的首次敘利亞問題談判。

儘管敘利亞所有主要利益攸關方都希望結束敵對行動,圍繞總統巴沙爾·阿薩德(Bashar al-Assad)長期執政的共識日益增強,但敘利亞迅速實現和平解決、迅速重建的前景仍然艱難。伊德利卜和敘利亞東北部地區大國之間長期存在的分歧,以及主要大國不願投資於阿薩德領導的敘利亞重建進程,都可以解釋這種嚴峻的前景。

雖然自2015年9月俄羅斯開始軍事干預以來,叛軍控制的敘利亞領土數量穩步減少,但北部伊德利卜是前基地組織(al-Qaeda)成員哈亞特?塔里爾?沙姆(Hayat Tahrir al-Sham,簡稱HTS)僅存的最後堡壘。HTS在伊德利卜的大量存在,已導致俄羅斯和伊朗定期威脅對伊德利卜發動軍事進攻。儘管俄羅斯和土耳其於2018年9月簽署的緩衝區協議沒有導致人們期待已久的HTS從伊德利卜撤離,但土耳其對邊境難民危機的擔憂,以及反阿薩德情緒,已導致安卡拉反對俄羅斯或伊朗主導的軍事干預伊德利卜。

儘管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繼續要求土耳其就伊德利卜問題進行外交合作,但他的副手謝爾蓋·韋爾希寧在上個月的慕尼黑安全會議上聲稱,與恐怖分子的談判是不可能的,並暗示最終將由俄羅斯領導對伊德利卜進行軍事干預。俄羅斯對敘利亞伊斯蘭組織的不妥協態度表明,Vershinin的言論應該被認真對待,去年9月達成的緩衝區協議面臨著瓦解的嚴重風險。如果在伊德利卜發動進攻,沙烏地阿拉伯和卡達等迄今不願承認阿薩德合法性的國家,可能將被迫妥協,放棄它們長期以來反對阿薩德的立場,接受一項鞏固阿薩德對敘利亞霸權的和平解決方案。

庫爾德人民保護部隊(YPG)及其相關民兵在敘利亞東北部的存在,是對敘利亞和平的又一挑戰。土耳其將這些民兵組織定性為恐怖主義組織。12月12日,埃爾多安警告稱,土耳其將在「幾天內」對敘利亞東北部的YPG發動軍事進攻,但最終推遲了在曼比季的大規模軍事進攻,此前敘利亞政府軍自2012年以來首次進入曼比季。然而,這種延遲可能只是戰術上的調整。土耳其外交部長恰武什奧盧(Mevlut Cavusoglu) 1月10日宣布,如果美國推遲從敘利亞撤軍,土耳其將對YPG發起軍事行動。埃爾多安1月20日警告美國總統唐納德?

俄羅斯、伊朗、美國和沙烏地阿拉伯都對土耳其在敘利亞東北部發動進攻表示了不同程度的反對,與2018年1月土耳其在阿夫林開展橄欖枝反恐行動時相比,土耳其現在的單邊軍事行動風險更大。與俄羅斯發生意外衝突的風險也有所增加,因為莫斯科希望敘利亞的庫爾德民族主義者在新的聯邦國家憲法框架的幌子下接受阿薩德的霸權。達成安全區協議是敘利亞東北部實現持久和平解決的唯一途徑,但這需要敘利亞民主力量克服長期以來對接受土耳其安全保障的反感。

即使阻礙敘利亞和平解決的懸而未決的問題最終得到解決,比如伊德利卜省存在的人道主義援助和敘利亞東北部的YPG,敘利亞長期穩定的前景也會受到國際利益攸關方在敘利亞重建進程上存在分歧的阻礙。12月14日,阿薩德聲稱,敘利亞的重建將耗資4000億美元,而從土耳其、約旦和黎巴嫩遣返的難民數量的增加將進一步增加這些令人望而卻步的成本。

儘管阿薩德可能在可預見的未來成為敘利亞政治環境的一部分,但美國拒絕投資阿薩德領導的重建進程,除非大馬士革將伊朗軍隊從敘利亞南部撤出。與此同時,歐盟對伊朗在敘利亞的影響力的擔憂不及美國此外,由於擔心美國採取報復性懲罰措施,以及各方一致認為有必要因阿薩德在敘利亞內戰期間的行為而孤立他,歐洲對敘利亞重建計劃的援助也可能受阻。

西方不願向阿薩德(assad)領導的敘利亞政府提供經濟援助,導致外界越來越多地猜測沙烏地阿拉伯和中國是否有可能幫助敘利亞重建進程。儘管有這種猜測,但幾乎沒有跡象表明,沙烏地阿拉伯或中國願意承擔重建敘利亞相關成本的一大部分。

12月24日,特朗普宣布,沙烏地阿拉伯同意為敘利亞的重建工作提供資金,但4天後,利雅得否認存在任何此類協議。沙烏地阿拉伯隨後拒絕與大馬士革重建外交關係,即便是在其最親密的盟友阿拉伯聯合大公國(UAE)和巴林與阿薩德政府關係正常化之後,這也被視為沙特政府不願投資重建敘利亞的進一步證據。沙烏地阿拉伯最終仍有可能在敘利亞投資,試圖把大馬士革從伊朗手中撬開,但阿薩德對伊朗革命衛隊(IRGC)的安全依賴,以及伊朗在敘利亞南部根深蒂固的地位,使得這種可能性越來越渺茫。

中國對敘利亞重建的潛在貢獻也引發了廣泛猜測。北京方面踴躍參加了9月份的大馬士革貿易洽談會,中國的政策制定者將敘利亞位於地中海沿岸視為「一帶一路」建設的有益資產。然而,敘利亞危險的安全局勢,以及中國不願更深入地參與中東事務,可能會破壞中國未來的投資,使敘利亞極度缺乏資金,無法為重建提供資金。

西方大國不願為阿薩德領導的敘利亞重建提供資金,圍繞沙烏地阿拉伯和中國重建敘利亞意願的不確定性,表明在可預見的未來,大馬士革仍將牢牢地處於俄羅斯和伊朗的地緣政治軌道上。為了維護俄羅斯因軍事干預敘利亞而積累的霸權,莫斯科在塔爾圖斯海軍基地和赫梅米姆空軍基地駐紮了49年。俄羅斯企業也已採取措施,爭取與敘利亞達成初步重建合同,這可能會鞏固莫斯科未來對敘利亞石油業和蓬勃發展的建築業的主導地位。

伊朗以類似的戰略行動回應了俄羅斯的行動。伊朗已為敘利亞什葉派爭取到了優惠的土地所有權協議,並計劃將伊斯蘭革命衛隊與敘利亞武裝部隊的密切關係轉變為改革敘利亞安全部門的領導角色。由於俄羅斯的政策制定者仍對伊朗在敘利亞南部的霸權野心感到擔憂,而且德黑蘭積極與莫斯科爭奪重建協議,敘利亞有可能陷入俄羅斯與伊朗之間持續不斷的拉鋸戰。

儘管國際社會已逐漸將阿薩德在敘利亞保留權力視為地緣政治現實,但圍繞敘利亞東北部伊德利卜和庫爾德團體的糾紛仍是實施敘利亞和平解決方案的主要障礙。隨著美國敘利亞的政治未來可能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受到俄伊同盟變幻莫測的影響。

作者:Samuel Ramani ,牛津大學聖安東尼學院國際關係博士研究生,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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