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神秘文物探源(1)人鳥複合器、神樹、祭祀台【多圖】【附本系列目錄】

【題圖:三星堆玉器文物,民間收藏】

【本系列「三星堆」專題,目前已連載的幾篇文章:】

本文是第1篇。

【第2篇】

遙遠經典 近在眼前:【三星堆】神秘文物探源(2)青銅大立人像拿的是什麼、神樹與祭壇解析【多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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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篇】【三星堆】神秘文物探源(3)三星堆出土文物佛像——猜想:佛法在古蜀國早已有,不僅起源於印度

遙遠經典 近在眼前:【三星堆】神秘文物探源(3)三星堆出土文物佛像——猜想:佛法在古蜀國早已有,不僅起源於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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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篇】三星堆民間收藏:改寫上古歷史的物證+三星堆玉器改寫中國雕塑史【大量文物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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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幾篇:

遙遠經典 近在眼前:1.彝族文化與三星堆文化對比圖+2.以彝族畢摩文化解讀三星堆青銅神壇+3.「三星堆」與古夷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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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蹤另類文明的足跡》三星堆遺址探密【1】凌家灘探秘【玉龜玉版套件最早八卦圖、玉人鑽孔高科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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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目錄鏈接,還會隨著不斷連載而更新。)

【提醒:本文文內有許多奇特的三星堆文物圖片,以饗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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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堆金面青銅像,距今已經有數千年歷史

三星堆大立人青銅像

探秘三星堆

來源: 北京日報 2016年09月06日 版次: 16 本報記者 米艾尼

今年是三星堆祭祀坑發現三十周年。

從1929年露出冰山一角,到1986年發現祭祀坑,再到各種精美文物出土,三星堆遺址的考古已經斷斷續續進行了八十多年。在這片12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人們找出了距今約3000至5000年的古蜀國文明。它從另一個角度見證了中國當代考古脈絡的流變,讓一向以黃河文明為中華歷史起點的敘述,融進了長江流域文明起源這一支。

三星堆遺址的發現,也帶來更大的謎團。

是誰創造了三星堆文明?古蜀國何以產生,持續多久,又何以突然消亡?大量工藝高超的精美文物,形制、審美與同時代的中原商周文物區別明顯,古蜀人何以掌握這樣的技藝?他們來自何方?

圍繞著三星堆,世界各國的考古專家爭論了幾十年,仍有許多千古之謎難以破譯,甚至有猜測稱三星堆遺址是來自「外星人」的文化。

在三星堆遺址,人們發掘出了一個沉睡數千年的古老文明,卻又彷彿走進了一座跨越時空的迷宮……

▲三星堆出土的青銅面具,博物館展出

廣漢玉器

1986年發現的祭祀坑,是三星堆考古進程中最重要的突破。「兩鋤頭挖出的重大發現」,考古工作者們經常這樣總結祭祀坑被發現的過程。兩個祭祀坑都是在當地農民勞動中被發現的,偶然、幸運,也帶著幾分遭遇破壞的風險。

「其實,第一次揭開三星堆文化面紗一角的,也是鋤頭。那要追溯到87年前。」四川省社科院歷史所主任、三星堆研究者段渝告訴記者。

1929年春天,成都平原進入了一年之中最繁忙的播種季節。

在廣漢中興鄉,家住真武村月亮灣的農民燕道誠父子正在清理門口的水溝。兒子燕青保的鋤頭突然碰在一塊大石頭上,發出「砰」的一聲,嚇了燕青保一跳。

燕青保扒開泥土,看到了一塊白色的大石環躺在淤泥中,燕道誠聞聲跳下坑裡,撬開石環後,一塊翠綠的玉器出現在面前。父子倆認定,下面一定埋有寶物,於是他們不動聲色,悄悄覆土掩埋。待到夜深人靜時,燕家一家五口全部出動,重新刨開掩埋的泥土,清理出三四百件珍貴的玉器。

這段回憶,燕道誠在生前不知道對人講了多少遍。當時他們未曾想到,就是那不經意的一鋤頭,叩開了一個緊閉數千年古代文明的沉重大門。

真武村村民多是燕氏族人,燕道誠的後代也生活在這裡。世人提及1929年的無意發現時,多把燕道誠稱為「當地農民」。但在真武村,多稱燕道誠為「燕師爺」,還有人說他曾當過縣令。總之,燕道誠從小讀過不少書,是一個鄉間文化人。

意外挖出大量古代玉器,有一定文化的燕道誠知道這是筆「橫財」,既興奮又憂慮。為了避免張揚出去惹上麻煩,他將這些寶物四散藏於家中各處,命令家人不許透露這個秘密。

燕道誠或許是想將這些玉石器作為傳家寶傳子傳孫,但他的願望落空了。

寶物的誘惑令月亮灣的秘密很快泄露。燕道誠在成都的古玩市場上用並不高昂的價格出售了部分玉器。而得到這些玉器的古董商們則紛紛追尋它的來源,廣漢月亮灣很快因這批「廣漢玉器」出名。

精明的古董商最終追蹤到燕道誠的家,經不住勸說的燕道誠以低價又拋售了大批玉器。

短短几年時間,燕家的「寶貝」一件件減少。廣漢玉器的名頭漸漸響亮了起來,很快傳遍成都,終於吸引來了考古學家。

1931年春,在廣漢傳教的英國神父董篤宜,從燕道誠手中得到了幾件玉石器。華西協和大學的美籍歷史學家戴謙和當時鑒定這些玉器為商周遺物。幾年後,當戴謙和把這些玉器放到他的好朋友葛維漢面前時,葛維漢驚愕不已。

▲葛維漢

葛維漢也是美國人,早在1911年就作為傳教士到了四川,是個中國通。後來他返回美國芝加哥大學,獲得了宗教學博士學位,繼而又在哈佛大學學習了考古學、人類學。1932年,葛維漢重返中國,在華西協和大學任博物館館長、兼任人類學教授,教考古學、文化人類學。

葛維漢是第一個找到燕道誠的考古學家。

1934年3月15日,葛維漢與華西大學博物館副館長林名均教授等一行四人來到燕家,燕道誠熱情地接待了他們。他們先在燕家的房屋旁邊進行開方試掘,然後在第一個坑的南北兩邊各開一溝,作了延伸發掘。據當時的發掘記錄記載:「鄰近匪風甚熾,工作十日即行結束」。

挖掘工作草草收場,時間很短,收穫卻不少,共發掘出玉器、石器、陶器等文物六百餘件,比燕家人第一次挖出的還要多。

葛維漢是以考古為目的挖掘廣漢玉器的第一人,但最先對月亮灣玉器進行考古研究的是中國人。這個人是成都古董商人兼金石學家龔希台。

龔希台是1932年秋天從燕道誠手裡買到的玉器,經過兩年多的研究,他認為「燕道誠掘出玉器之坑及其周圍是傳說中古代蜀國望帝之所,出土的可以穿起來的綠松石珠則是古代帝王冕毓飾物……」

龔希台把他的研究成果寫成一篇《古玉考》,發表在1934年成都東方美術專科學校校刊創刊號上。段渝說:「這是第一次把月亮灣遺址和古蜀國的歷史聯繫起來。」

「蜀」作為國名,最廣為人知的是後漢三國時期劉備建立的蜀漢,而古蜀國比三國時期的蜀國要早得多。只是這個古蜀國更像一個傳說,它只是隻字片語地存在於極少的史書記錄中。

關於蜀國歷史最著名的詩句是李白在《蜀道難》中所寫:「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

蠶叢及魚鳧據說是古蜀國的兩個王,在三星堆遺址發現以前,他們的故事就像夸父追日和女媧補天一樣,只是神話傳說。至於「爾來四萬八千歲」的蜀國時間,恐怕是李白一貫的浪漫主義誇張手法。

古蜀國的歷史,在東晉《華陽國志·蜀志》中才有一點無法考證的記載:「周失綱紀,蜀先稱王。有蜀侯蠶叢,其目縱,始稱王。」 據此推算,古蜀國應該建立於公元前1000多年。

龔希台的《古玉考》將廣漢玉器與古蜀國建立了聯繫,而真正用考古學方法證明「古蜀國」的存在,時間是兩年後。葛維漢於1936年在《華西邊疆研究學會會志》上發表了《漢州發掘最初報告》,這是第一篇有關廣漢古蜀國文化遺址的考古發掘報告。在報告中,葛維漢還提出了「廣漢文化」的概念。

葛維漢的考古報告震動了歷史學界,從而在上世紀30年代掀起了一股「廣漢文化」的研究熱潮。就連當時身在日本的郭沫若,也對「廣漢文化」產生了濃厚興趣。他和葛維漢早就相識,馬上給葛維漢寫信,要求對方贈與廣漢發掘的全部照片和器物圖形,先睹為快。

葛維漢很快將資料寄往日本東京。郭沫若當時正研究流落日本的中國甲骨文。他很快給葛維漢回了信,補充了更多的研究結果:「蜀」這個名稱曾在周代的甲骨文中出現。廣漢的很多玉器的形制和華中、華北地區的發現類似,這應該是古蜀國曾與華中、華北有過文化接觸的證明。

確如其言,「蜀」字最早發現於周代的甲骨文中,周人記載,武王伐紂時蜀人曾經相助。

這是古蜀國研究的一個重要線索,順著這個方向,葛維漢提出的「廣漢文化」有可能獲得更大的進展。偏偏葛維漢考古報告發表僅僅一年,抗日戰爭爆發了,包括葛維漢在內的一批華西大學的外籍教授紛紛回國,進一步發掘月亮灣「廣漢遺址」的機會與他們擦肩而過。

因為戰亂,月亮灣的考古挖掘沉寂了20年。與月亮灣遺址隔河相望、後來取代月亮灣為遺址定名的三星堆,也因此繼續沉睡了幾十年。

三星堆文物,民間收藏

挖掘工作繼續,1米多長的「金腰帶」完全出土。這時,陳顯丹才發現,這不是一個腰帶,而是一個黃金杖。

金杖長143厘米,直徑2.3厘米,重463克,用純金皮包卷而成,出土時已壓扁變形。這件器物在入土前遭受過人為的毀壞,但上面長達46厘米的手刻圖案仍然清晰。

金杖上的人物刻像為圓臉,嘴呈微笑之形,頭戴「玉冠」,是一個身份極為特殊的人物,極有可能表達的是帶有王者之氣的人。

「在古蜀世系表中所記的蠶叢、柏灌、魚鳧、杜宇、開明等蜀王中,哪一位蜀王與此有關呢?」陳顯丹說,「刻在金杖上的頭像和魚、鳥圖案,非常像是『象形文字』,從左至右連起來,不就是『魚鳧王』嗎?金杖的主人應是『魚鳧王』。」

磚廠民工在三星堆土埂旁的偶然發現,將埋藏三千年的地下寶庫突然打開,猶如神話「阿里巴巴寶藏」的再現。

這批出土文物有青銅人頭像13件,青銅人面像、跪坐人像、銅戈、銅瑗等青銅器178件,以及玉器129件、石器70件、陶器39件、海貝124枚、金器5件。擺放在一起,蔚為壯觀。

▲大立人出土場景

▲青銅立人像

除了出土文物之多,還有一點讓考古隊頗感意外。他們起初推測這個坑是座大墓,但在坑中並沒有發現完整的人骨。坑中清理出的眾多器物,多有人為損毀的痕迹,或者被火燒過。坑中還發現了許多蚌殼以及人骨渣、牛羊骨碎片。從燒得發白的骨渣情況來看,這些動物經過了放血的過程。很顯然,這個坑並不是一座墓葬,而是一個進行宗教祭祀儀式的場所。

這個考古坑被定性為祭祀坑。很快,這個祭祀坑的名稱前面又被加上了「一號」二字——又一個祭祀坑被發現了。

1986年的三星堆遺址考古,就像是挖到了一個巨大的彩蛋。每次考古隊員們都以為找到了最大的收穫,卻發現更大的驚喜還在後面。

二號祭祀坑

8月14日,一號祭祀坑的回填剛剛完畢,辛苦了近一個月的考古隊正準備收拾行裝返回駐地,工地上又傳出了驚人的消息:在祭祀坑東南二十多米處,磚廠工人取土時又挖出了銅頭像。

這次的鋤頭在磚廠民工楊永成、溫立元手中。他們在距地表1.4米深的泥土中,一鋤就挖到青銅人面像的額部,「砰」的一聲,刨開一看,滿布銅銹的人面像的眼睛、鼻孔出現了,青銅罍(lei讀「雷」音)的口沿也露了出來。

由於磚廠民工在一號祭祀坑見過這類器物,因此意識到又是一坑「寶物」即將出土,便立即報告考古隊。經發掘清理,二號祭祀坑的器物比一號祭祀坑還要多。

在這個長5.3米,寬2.3米的土坑中,鋪滿了六十多根象牙,象牙下層是滿滿一坑青銅器,還有玉石器等。二號祭祀坑總共出土金、銅、玉、石、骨器一千四百餘件,海貝約四千六百枚,數量之多令人驚嘆。

更讓人瞠目結舌的,是二號祭祀坑中出土器物那些神秘怪誕的造型。

人們最先看到的是一件體量巨大的青銅器物,它與眾多的其他器物雜亂地壘壓在長方形坑裡。這件造型奇異的器物當年被埋入坑中的時候,曾經歷過人為的損毀。考古者將它命名為青銅縱目面具。

▲1986年青銅大面具出土場景

青銅縱目面具

青銅縱目面具是三星堆出土的眾多面具中的最大者,高65厘米,寬138厘米。最令人驚異的是,它的雙眼竟成圓柱體形狀,凸出於眼眶以外16厘米,雙耳斜上直立於腦際。現在人們常根據這件面具的造型,稱之為「千里眼,順風耳」。而古蜀人製造這個奇怪形狀的面具是何用意?不得而知。

「縱目」倒是見於古蜀國的零星史籍記載。《華陽國志·蜀志》里說:「有蜀侯蠶叢,其目縱,始稱王。」蠶叢,即蠶叢氏,是蜀人的先王。縱目,可能是指眼睛凸出眼眶。三星堆出土的其他面具都是這個造型,可能反映了古蜀人特殊的審美觀。但是像青銅縱目面具兩隻眼睛呈圓柱體凸出眼眶,甚至超過了鼻子,這樣的造型太過離奇,難道古蜀人的青銅藝術已經有了超現實主義的手法?

通觀整個面具,眉尖上挑,眼瞼斜長,嘴角深長上揚,流露著似有似無的微笑,愈加讓人感覺神秘莫測。

三星堆共出土了20多個青銅面具,即便是相對合乎比例的面具,造型也非常誇張。這些青銅面具和人像高鼻深目、顴面突出、闊嘴大耳,耳朵上還有穿孔,根本不像中國人,甚至可以說不符合地球人的形象。倒是現代科幻作品中大眼睛外星人的造型,與這些面具有幾分「神似」。有外國媒體乃至科學家猜測,三星堆文明可能是「外星人的傑作和遺迹」。

從三星堆出土的黃金面罩也不能不讓人浮想聯翩。

第一個金面罩出土於一號祭祀坑,是一片褶皺的金皮。此前在中國的考古史上從來沒有出土過類似黃金器物,考古隊員小心翼翼地將其挖出來時,一時不明所以。待到二號祭祀坑發掘,4件戴有黃金面罩的青銅像出土,這才明白第一個金面罩究竟是何物。

費解之處隨之而來。金面罩在中國歷史上從來沒有出現過,倒是在古埃及的墓葬中常見。可是古埃及的金面罩是給死去的法老用的,古蜀人給青銅人像戴上金面罩,又是什麼目的?

三星堆二號祭祀坑發現的青銅樹,則讓人由衷讚歎古蜀人的青銅工藝。

二號祭祀坑總共發現了六棵青銅樹。數千年掩埋地下,這些枝葉纖細、精緻無比的青銅樹多已損傷。一號大銅樹還可以比較完好地修復。

一號大銅樹殘高396厘米,由於最上端的部件已經缺失,估計全部高度應該在5米左右。樹的下部有一個圓形底座,三道如同根狀的斜撐扶持著樹榦的底部。樹榦筆直,套有三層樹枝,每一層三根枝條,全樹共有九根樹枝。所有的樹枝都柔和下垂。枝條的中部伸出短枝,短枝上有鏤空花紋的小圓圈和花蕾,花蕾上各有一隻昂首翹尾的小鳥,枝頭有包裹在一長一短兩個鏤空樹葉內的尖桃形果實。在每層三根枝條中,都有一根分出兩條長枝。在樹榦的一側有四個橫向的短梁,將一條身體倒垂的龍固定在樹榦上。

即便放諸今日,製造如此複雜的金屬藝術品也非易事。而數千年的青銅器物,多是比較規整的幾何形狀,這樣才便於鑄造。三星堆出土的青銅器,算得上同時期最先進的青銅工藝。青銅樹則是其巔峰之作。

這一大批器物,製作工藝精湛,造型神秘怪誕,填補了中國青銅藝術和文化史上的一些重要空白,把巴蜀文化上限向前推進了一千多年。

段渝認為,從文化內涵上看,1986年以前所提出的三星堆文化概念,人們通常把它作為早期蜀文化看待,還認識不到它是一個古代文明。1986年發現兩個祭祀坑後,用大量實物證明了古蜀國的存在,也證明了中華文明起源的多元性——輝煌的古蜀文明正是長江上游文明的中心。

但是,就像二號祭祀坑挖掘出大量文物,也帶來大量難解之謎一樣,人們對三星堆文化了解得越多,就越是發現更多不了解的地方。

未解之謎

1986年,兩個祭祀坑出土近2000件文物後,三星堆遺址區內的磚廠終於被徹底遷出。1988年1月,三星堆遺址被國務院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此前,數十年間時斷時續的三星堆考古,在1986年之後再沒有間斷。三星堆博物館副館長邱登成告訴記者,近年最重要的成果是2013年青關山台址的挖掘,它是三星堆考古發現中最大的單體建築基址。

今年是三星堆祭祀坑發現30周年,為此舉辦的國際研討會上,齊聚了中外一百多位三星堆研究專家,眾多三星堆未解之謎再一次被提起、被爭論,也再一次沒有一致的答案。

歸納三星堆未解之謎,究竟有多少謎團?可能也是個未解之謎。

三星堆文化來自何方?這裡出土的文物、器物風格獨樹一幟,明顯有別於同時期的中原文明。

有專家考證出岷江上游新石器文化、山東龍山文化等與三星堆的關聯。也有人根據青銅器造型特點、審美傾向等,在中國之外聯繫上了瑪雅文明、古埃及,更有人乾脆把目光投向了地球之外。

段渝認為,三星堆文化來自外星人的可能性不大。「三星堆可能確實是多種文化共同作用的『雜交文明』,但是它和瑪雅與埃及的關係、和中國中原文化的關係,和周圍其他國家的關係,至今都不是十分明朗。」

古蜀國何以突然消亡?

考古工作者通過碳14測年等現代科技手段,測算出三星堆遺址的年代為距今4800年至2600年,時間跨度超過兩千年之久,但仍不能確定它突然消失的原因。水災、戰爭、遷徙等種種推測都有可能,卻都沒有足夠歷史憑證,始終停留在推測上。

在古蜀國研究中,一個重要的缺憾是,這麼燦爛的一段文明,居然沒有文字。

其實,關於古蜀國是否有文字的爭論,在為數不多的史籍記載中就有矛盾。《蜀王本紀》認為古蜀人「不曉文字,未有禮樂」,而另一本《華陽國志》中,則說蜀人「多斑彩文章」。

考古學家在祭祀坑中發現的那支金杖,上面刻著魚、鳥、人的圖畫,連起來剛好能對應「魚鳧王」,看上去似乎是一種象形文字。有的學者把這些圖案和同時發現的青銅戈上的圖案、印章等統稱為 「巴蜀圖語」。但整個三星堆遺址發現的人工刻畫符號只有寥寥幾個,離文字的概念太遙遠了。

「因為數量稀少,又缺少字典,這些符號就像天書一樣。」段渝說。

三星堆遺址的12平方公里的土地,也如同一部「天書」,帶來了無窮的驚喜,也帶來了更多的謎團和猜想。正如「夏商周斷代工程」首席科學家李伯謙所言,考古如同泥地拔蘿蔔,蘿蔔拔出來後才發現,所帶的泥巴比蘿蔔還多。

數千年跨越,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曾經輝煌的古蜀國,留下無數精美又神秘的文物遺存。徜徉在三星堆博物館瑰麗奇幻的文物珍寶之中,古蜀國文明的絢爛和神秘撲面而來,讓人讚歎神往,又讓人百思不得其解。這古文明之謎,吸引著人們去進一步追尋。

【以下都是對三星堆文物的賞析(圖文):】

這是博物館裡展出的三星堆青銅神樹(不是民間收藏,是官方博物館裡的)

溝通上蒼有神樹

轉載自:古蜀探源的博客

前不久,在四川省博物館,有一棵名為綠釉陶座銅搖錢樹的展品,樹座為紅陶綠釉,上塑「天祿」、「辟邪」二神獸,樹身為青銅質,由樹榦、樹葉和朱雀組成,樹榦分6節,上掛大小葉64片。小葉分別插在大葉片兩側,大葉片分三種造型:一是桑葉狀,上鑄「五銖」9枚和西王母坐像、仙人騎驢、狩獵等圖案;二是松柏狀葉片,上鑄「五銖」5枚;三是小葉片,上鑄「五銖」3枚。樹梢則是一隻展翅朱雀。

綠釉陶座銅搖錢樹,通高152cm,台座高48cm, 廣漢市文物管理所

1983年在四川省廣漢市萬福獅象村出土。這是東漢至三國時代,四川地域特有的隨葬品。該搖錢樹陶質台座上浮雕天祿、辟邪神獸,青銅製做的樹身由樹桿、樹葉和樹頂端的朱雀組成,樹桿分六節,上掛大小葉片64片,樹枝上有西王母和獨角獸、五銖錢等,是漢代升仙思想的反映。該樹彩用失蠟范鑄,工藝精湛,具有很高的藝術研究價值。

與此同時,四川各地出土了數量眾多的烏木,估計總量達到了數萬立方米,年代都在3000年以前。不僅如此,這些烏木中許多長達30餘米,重達70餘噸,委實壯觀。由此可以看出,上古時代的成都平原及其周遭地區,是一派森林茂密、古樹參天的景象。有人認為,正是這些無數參天古樹的凝聚升華,才形成了古蜀人的聖樹——建木。

【提醒:上圖為超清超大圖(2493x2152像素),在圖片上點擊一次後,再點擊右鍵「在新標籤頁中打開圖片」,通過這種方式可查看——原始尺寸的最大圖】

圖(1)民間收藏的帶銘文的古蜀玉石神樹拓片

民間收藏的一株帶銘文的古蜀玉石神樹,高247厘米,由五節契合而立。高矗的形體上,可見人形刻於主幹、龍身化為樹枝,還有盛花與枝椏、神鳥與花苞、銘文與符號。依序排列了自然與神學、人學的元素,360度全方位通周呼應。神樹用具象的形式,表達詩意的想像、表現出和諧優美。其美崙美奐,可謂曠古絕今。它靜列一角,神秘的氣息聚合成一股張力,散發出濃烈的吸引力。

玉版畫中,有一個規模宏大的祭祀神樹的場面:身材巨大的三個神像居於神廟的中央,他們長著人面鳥身,眼睛突出於眼眶之外,巨大的雙耳張開著,彷彿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三座神像之下,一個高大的青銅立人象帶領著人群,他頭戴花冠,腳踏祭台,手持法器,表情莊嚴神聖。在他的身後,人們也各持禮器,或站立或跪坐,虔誠地行禮。

圖(2)民間收藏的古蜀玉石神樹

【提醒:上圖為高清大圖(1360x2048像素),在圖片上點擊可查看原大圖】

在古蜀先民的心目中,樹和人類一樣,都有生命。白族史詩《創世紀》第一部分「洪荒時代」描寫洪荒時代的景象說:洪荒時代,樹木會走路,石頭會走路,牛馬會說話,豬狗會說話,雞鴨會說話,飛鳥會說話,等等。

《呂氏春秋·有始覽》云:「白民之南,建木之下,日中無影,呼而無響,蓋天地之中也。」高誘註:「建木在廣都,南方,眾帝所從上下也。復在白民之南。建木狀如牛,引之有皮,黃葉若羅也。日正中將下,日直,人下皆無影。大相叫呼,又無音響人聲。故謂蓋天地中也。」《海內經》亦有關於建木的記載,云:「南海之內,黑水青水之間。……有九丘,以水絡之:名曰陶唐之丘、有叔得之丘、孟盈之丘、昆吾之丘、黑白之丘、赤望之丘、參衛之丘、武夫之丘、神民之丘。有木,青葉紫莖,玄華黃實,名曰建木,百仞無枝,上有九欘,下有九枸,其實如麻,其葉如芒,大暤爰過,黃帝所為。」

可見建木不但是天地的中心,而且為黃帝所造作,是眾帝上下於天的天梯。

古蜀國里,權力最大的是祭司,而且也是氏族裡最博學多才的人。他們在氏族裡所扮演的角色不僅僅是驅鬼念咒的人,也是溝通天地的代表。他們的身份也是多重的:氏族裡有人生病時,他們充當醫者給人治病;出現天災人禍,需要祭祀時,他們代表的又是溝通天地的神;需要預測災難時,他們又成了占卜師。給人治病,必須精通醫理知識;溝通天地、預測災難,又必須具備天文常識。從神樹上取下的樹枝,也就成了祭司手中觀天測地的工具。

有一種古代傳說,太陽在巡行天上的時候需要龍來駕車,而龍要從海面負重升空,則需要沿著某種樹木的幫助。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帛畫的扶桑樹上,就盤繞著一條這樣的龍。東西兩條迎送太陽起落的神龍,可能就是後世中國傳統圖案「二龍搶寶」的原形。古蜀神樹在很多細節上都與神話中的扶桑和若木相似,它們可能是一株象徵著東極的扶桑,一株象徵著西極的若木。太陽是天空中最顯著的天體,它能夠給人們光明和溫暖,是萬物生長必需的能源,崇拜太陽是許多古族共有的思想。不過,天上有十個太陽,這些太陽都由神烏負載。它們都歇息在東方的扶桑上和西方的若木樹上,輪流按時巡行天空等,則是古代神話中獨有的情節。在中國古代文獻中,十個太陽及扶桑若木神話的文字,記載是在東周時期。古蜀神樹的發現一方面說明,上述神話的產生時間,至遲已經可以提前到商代後期。另一方面則說明,這個本來產生在東方沿海地區的神話早在商代也出現在了西南的古蜀國。

古蜀神樹在環繞八芒星的正圓之外有八個規則的枝葉形圖案,分別指向正北、正南、正東、正西、東北、西北、東南、西南方向。這八個樹葉圖案被一個正圓圈住,正圓外又有四個與圓內相同的樹葉圖案,分別指向西北、東北、西南、東南四個方向。這十二個樹葉形圖案,暗合「四正」「四維」的八方之數。由此,這些樹葉形圖案,可能代表的就是八方的社神。在蔡邕所著的《獨斷》上有言:「社神……舉以為土政,天下賴其功,堯祠以為社。凡樹社者,欲令萬民加肅敬也,各以其野所宜之木以名其社及其野。」可見,古蜀人將樹木當作社神的化身,祈求、詢問部落大事,將所問所求傳達給天地並取得天地的啟示。

對神樹的崇拜,不光中國有,世界上很多國家都有神樹文化。在古代印度的有關文獻中,有一種「閻浮樹」,樹頂達到了天的高度,能將天與地劈開。在北歐地區的古代神話中,有一種神樹,樹蔭可遮蔽宇宙,根、枝則可以將天與地及地下世界連接在一起。神樹可以通天入地,是人類通向天堂,與天神交往的途徑。巴比倫烏爾王陵的出土的神樹只有八個分枝,假如能夠證明九個果實與葉子屬於薔薇科杏類,則更能肯定它確實來自中東猶太人。因為,杏樹在古代猶太人中間特別受到青睞。同時,鳥也是中東地區非常普遍的裝飾物和神聖的象徵,一些民族崇拜鳥。因此,很有可能閃米特民族的一些傳統會流傳到古蜀三星堆文化中來。

三星堆出土的造型奇特的青銅神樹,以及那座令世人仰視的青銅大立人像,都採用了當時世界上最為先進的焊接、失蠟法、分段鑄造、嵌造、鉚造等青銅鍛造技術。 一種看法是:青銅冶煉技術最早出現於古西亞地區,逐漸通過不同的方式迅速地向四周傳播。尤其在深受兩河流域文明影響的古印度得到了很大改進。而一直熱衷於與外界商貿交流的古西亞、古埃及或古印度商隊,不但把大量珍貴物資帶到了古蜀國,同時也將青銅冶煉技術帶了過來。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能在古蜀國發現有大量的青銅器物,卻看不出青銅冶煉技術從低到高的發展過程的原因。此外,大量青銅人像或青銅面具的柔和線條和誇張造型,也和線條簡潔明了、形象誇張突出的古印度人像,有著非常密切的聯繫。

【以下都是三星堆文物,屬於民間收藏家,轉載自:古蜀探源的博客】

中間菱形是眼睛形狀

注意:上圖人頭是「縱目」特徵:

「目縱」問題

三星堆遺址出土的一千三百多件文物中有青銅立人像、青銅面具、「直眼」青銅頭像、青銅神樹、青銅虎像、青銅龍像、青銅手杖等。「三星堆文化」中讓人感到新奇,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在三星堆文化中有「縱目」(直眼人)銅塑像。眼珠子形成柱狀出現在眼睛外邊。《華陽國志?蜀志》:「有蜀侯蠶叢,其目縱,始稱王。」蠶叢為什麼是「目縱」至今還沒有令人信服的解釋。雲南地區彝文文獻《查姆》、《梅葛》說人類經歷了三個時代。第一個時代為「獨眼時代」,這個時代的人「吃食不祭神,凈水不供佛,佛前不燒香,飯前不祈禱,酒前不祭神,遇老不磕頭,見小不作揖;獨眼不禮貌,道理也不講」。第二個時代為「豎眼時代」,這個時代的人「不思繁衍事,只講耕種糧;一叢糧九斤,只顧歡度日……有禮不講禮,初一不祭獻,十五不燒香,大小也不分。」第三個時代為「橫眼人時代」。彝文文獻《洪水泛濫》說古代洪水泛濫時,世人全被淹死,洪水後只剩篤慕兄妹二人倖存下來結為夫妻繁衍人類[1]。以「洪水之災」作為彝族史前時代與文明時代的歷史分界線,洪水遺民作為現今彝族的再生始祖。「獨眼」時代相當於蒙昧時代,「豎眼」時代相當於野蠻時代,「橫眼」時代相當於文明時代。洪水神話產生的歷史背景是杜宇時代古蜀地的洪水之災。

縱目青銅人像的民族學觀察

作者:楊明洪,原出處:三星堆博物館網站

  1986年7月至9月在被學者們稱為古蜀都遺址[1]——廣漢三星堆遺址中發現了兩個商代祭祀坑,這兩個祭把出土了500多件青銅器,其中,有54尊縱目青銅人像[2]。這些具有神奇形像和神秘儀錶的頭像最具特色的是眼睛,其主要特徵是:(一)眼球向外突。例如最大的一件其雙眼瞳孔呈柱狀外突,直徑20厘米,長達16厘米;(二)兩眼角向上翹,整個形狀看起來好象眼睛是豎起的。考古學界根據這兩個特徵給它命名為「縱目青銅像」。它與貴州儺戲的面具有很大的相似性。

  那麼,縱目又究竟是什麼特徵呢?《荀子?賦篇》說:「以能合縱」。註:「縱,豎也。」所以,縱目即豎目或直目。原始的「蜀」字,它的上部為「四」,即豎目,反映在實物中,可能就是眼球外突和眼角上翹[6]。這與《羌戈大戰》中所說「把眼睛豎起來看東西」相吻合。

  一

  《華陽國志?蜀志)云:「蜀之為國,肇於人皇,……歷夏、商。……周失紀綱,蜀先稱王。有蜀侯蠶叢,其縱目,始稱王。死作石棺、石槨,國人從之,故俗以石棺、石槨為縱目冢也。」左思《蜀都賦》章樵注引《先蜀記瀘蠶叢始居岷山石室。」據《漢漢書?地理志》載,岷山在蜀郡湔氐道,即今岷山[7]。以上說明蜀國始建甚早,蠶叢具有縱目的特徵,居住於岷江上游,有居石室,死後作石棺、石槨的習俗。

古蜀文物上的圖案

古代穿孝、戴孝,謂之成服。成服遵從的禮是中原周代已基本定製的五服制。通過不同的喪服,可以看出親族關係的遠近親疏。《儀禮·喪服篇》把孝服分為五等,即斬衰、齊衰、大功、小功、緦麻,謂之五服。在歷史的長河中,五服制在傳承中雖有變異,但是,基本保持了原有的定製。持招魂幡「送魂」,是古蜀先民喪葬習俗中的一項重要內容。

據《蜀王本紀》記載:「李冰以秦時為蜀守,謂汶山為天彭闕,號天彭門。雲亡者悉過其中,鬼神精靈數見。」蜀地廣泛流傳著死者亡靈都要經過「天彭門」,以致於有出沒其中的鬼神精靈,時常被人看見的傳說。 古蜀先民打算將亡魂送至何處?從文獻記載來看,古蜀人亡靈必須經過的天彭門,位置相當於今成都平原西部邊緣山區,以及岷江上游的川西北高原,而這正是文獻資料中所指的蜀人祖先的發源地。

有一套古蜀玉器直觀地告訴我們,古蜀時期採用的是平躺式葬法,即死者平躺身軀,仰面朝天,四肢併攏伸展。隨葬品置於腳邊。有人收藏一個長方形的玉盒上方圓雕神獸,裡面裝有玉琮、玉鉞、玉佩、玉璋、玉人頭。估計是一套完整的陪葬品。這些物品沒有使用的痕迹,等級較高,製作也很精細。

  二

  幾種旁證資料同樣也說明了廣漢三星堆遺址縱目青銅像與現代彝語支民族的先民有關,其一,《四川文物》出版的《三星堆遺址研究專輯》圖版所顯示的K2②:83,據介紹為「辯發盤頂」[20]:《史記?西南夷列傳》云: 「……西至同師以東,北至蝶榆,名為嶲、昆明、皆編髮……」,不難看出辯發青銅像與嶲昆明有關;其二,貴州發掘出來的最古老的戲一儺戲也是由昆明、叟夷的後裔一彝族最早把它從原始宗教祭祀舞發展成為一種流行的民間戲劇。此劇彝語叫「撮泰吉」意思是「人類剛變成的時代」或「人類變化的戲」,簡稱「變戲」。在內容上與民族信仰、儺祭活動密不可分,它完成了儺祭向儺戲藝術的初步過渡,是儺戲的芻型。演戲時所戴的面具與三星堆遺址出土的縱目青銅像相似[21];其三,高鼻、跣足、深目,是古代彝族的特徵,而廣漢三星堆遺址出土的金面罩,「祭祀坑」里的青銅人形象是長身、高鼻、跣足,說明它們之間有聯繫[22]。

  總之,現代彝語支民族的先民有關於縱目人的傳說和崇拜,在他們的民間傳說中也有所反映。

  三

  流傳於彝族支系阿細濮人民間的傳世史詩《阿細的先基》有這樣的記載;

  天地形成以後,天神把人創造。用白泥做成了女人野娃,用黃泥做成了男人阿達米,他倆生下了比山頭茅草還要多的人,這一代人被稱為螞蟻瞎子代。後來天上出了七個太陽,把螞蟻瞎子代人都曬死了,只剩下遲多阿力列、遲多阿力勤兩人。從此人類進入到螞蚱直眼睛代。後由於水牛和山羊打架,賦起火星,燃起大火,燒死了螞蚱直眼睛代人,只剩下吉羅涅底潑、吉羅涅底摩兩人。人類又進入蟋蟀橫眼睛代,後因得罪了天神,被洪水淹死,僅剩下最小的兄妹兩,後來從瓜里出來繁衍了現代的筷子橫眼睛人。

  同樣地,另一部流傳於楚雄自治州大姚、姚安、永仁、南華等彝族民間的創世史詩《梅葛》也有相似的記載:

  天上撤下三把雪,落地變成三代人。頭一代只有一尺二寸長的獨腳人。獨自不會走,兩手摟脖子快如飛。這一代人,月下能生活,太陽出來就曬死。第二代是身長一丈三尺的巨人,他們穿的是樹葉,吃的是山林果,住在山洞裡,做著合什打瞌睡,一睡就是幾百年。這一代人,終於被淘汰了。第三代則是兩眼朝上的直眼人,後因得罪了天神,被洪水淹死了。僅剩下好心的兄妹倆,妹妹飲了哥哥的洗澡水,懷孕生下了怪葫蘆,從葫蘆中生出了現代的各族人民。」

  雲南彝族中流傳著的創世史詩《查姆》(意為「萬物的起源」)也有相似的記載:

  人類最早那一代,名叫「拉爹」,「他們只有一隻眼,獨眼長在腦門心。」這一代人在洪荒時代和野獸一樣生活。不分男女,不分長幼尊卑,不會說話,不會種田,生吞食物,穴居野處。這代人由於抵抗不了自然災害,在乾旱中曬死了。第二代人是由於在乾旱中唯一活下來的獨腳人變出來的,就是直眼睛人。叫「拉拖」。人口增多,構木為巢,使用牛耕,種出糧食。但不懂道理,不孝父母,眾神發下洪水,將直眼睛人這代人沖毀了。第三代人才是橫眼睛人,叫「拉文」,是直眼睛人僅存下來的善良農民的後代。

  現代彝族中關於直目人的傳說,雖然其中混雜了不同時代的材料,甚至可能是顛倒了的材料,但是,我們還是能夠從中找出線索,分析出合理的東西。關於直目人的傳說,不是見一種文獻,而是見於幾種不同的文獻。也流傳於不同的地區,這充分透露了關於直目人合理的信息,具有樸素的辯證思想[23],具有深刻的歷史背景。更加重要的是,這種關於直目人的傳說,不僅在彝族民間文學中存在,而且存在於與彝族同語支的納西族民間文學中。

  川滇交界的納西族有一部叫《人類遷徒記》的書載:人類的祖先罪孽深重,天降洪水懲罰,只有一個叫查熱思的人坐在皮鼓裡逃過了洪水之災。後來麗思與天神遮勞奧普的女兒結婚,生了三個兒子,他們後代分別成為藏人、納西和白族人。其中也講到眼睛直生的天女美.眼睛橫生的天女好[24]。

  根據以上材料,我們可以作如下討論。

  (1)在直目人以前一代,皆被太陽曬死。這說明了,既然直眼人能在乾旱或太陽照曬的情況下生長,那麼他們當然是高原民族(因高原地區輻射強,日照時間長)或從乾旱地帶遷徒來的。

  (2)「直目人」均出現於彝語支民族的傳說中,這是否與彝語支民族的先民有關呢?我們認為有。在彝語支民族傳說中。直眼睛的下一代為橫眼睛人,也就是他們現代人的生理特徵。我們認為,先前的直眼人亦即古文獻所說的縱目人,其行石棺葬,但隨著民族的遷徒、融合等一系列變化,他們逐漸改變了他們的埋葬習俗,開始行火葬。據羅殺吾戈譯著《六祖魂光輝》載:「六祖分支後,彝族中的尼氏一支,在與『夏』族的爭奪中,其母含恨而亡。尼支經祭祀後,將其母葬於石棺中」[25],即石棺葬。這種把彝語支民族傳說中的直目人判斷為石棺葬文化的主人,而橫眼睛人則為火葬文化的主人的推則,無疑是合理的。茂汶地區羌族人否認直目人是他們的祖先,是合理的。與彝語支民族否認直目人是他們的直接的祖先,有本質的區別。更何況,彝語支民族認為,某一代的毀滅是由於自然災害的緣故,並且在這些災害中有倖存者作為他們的。直接的祖先,這是有深刻的歷史背景的。我們仔細考察一下就會發現,甘孜州、阿壩州、涼山州以及藏東地區一直到滇西北地區一帶,在歷史上就是一個自然條件變化大的地方,如地震,都是眾所周知的。這些無不在他們意識中留有深刻的印象,在民間文學中又把這些意識現象零星地記錄下來。值得我們去研究。

注釋:略

展翅飛翔太陽鳥

朱文燦 朱 帆

鳥紋是古代玉器中最常出現的紋飾之一。在原始社會時期,鳥紋已運用於彩陶、玉器和岩畫之中。石家河文化出土的鳥形環片雕,整體為圓環形,鳥的頭部隨形插入修長而美麗的尾翎之中,彷彿在用尖喙梳理漂亮的羽毛。凌家灘文化出土的玉鷹,呈展翅飛翔狀。鷹首側視,眼睛以對鑽孔表示,勾喙。胸腹部飾以八角星為主體的紋飾,翅端為豬首形。器物的整體造型以圓雕加飾陰線表示,顯示出一種對稱、神秘而又有和諧之美。古蜀先民崇尚鳥,因而古蜀器物中的鳥紋種類豐富。民間收藏的古蜀金鳳鳥,高40.3厘米,鳥的頭頂較平,圓眼鼓出,接近頂部,喙短而尖,頸子較粗,全身布滿條帶狀的鱗紋羽毛。前圓後尖的貼身翅膀比較小巧,上有表現羽毛的花紋。

圖(1)太陽鳥,通高27.8厘米,像烏鴉,很淺的冠,略鉤的喙,上翹的尾,強勁的足,背部高聳一支雲形羽翎,尖端有膨大有孔的3支翎毛。

太陽金鳥,通高27.8厘米。其形像烏鴉,有很淺的冠,略鉤的喙,上翹的尾,強勁的足。背部高聳一支雲形羽翎,尖端有膨大有孔的3支翎毛。 金神鳥高39厘米,冠羽作雙歧狀,下鉤的鳥喙比較厚實,口縫前端有一穿孔。鳥身有波狀橫紋,翅膀上抬,端部並向前勾卷,紋飾華麗。喙殼上和頭頂上分別聳起一支高高的刀狀羽,與下面翅膀延伸出來的刀狀羽基本平行,排成一個「川」字。有研究者分析,古蜀金鳥形象與現在的鷓鴣和鵪鶉都比較相似。其理由是,《吳都賦注》一書中說:「鷓鴣如雞,黑色,其鳴自呼。或言此鳥常南飛不止。」四川山鷓鴣叫聲近似「獲窩」,棲息於長有竹林或灌叢的山地,現僅分布於雅礱江下游。細細比較,一種金鳥形狀接近鷓鴣。

圖(2)此鳥鷹嘴,鉤喙,長頸,翅膀上抬 ,作展翅高飛狀。形象飽滿,線條流暢。

另有研究者認為,古蜀金鳥是鵪鶉的造型。因為《夏小正》一書寫有「田鼠化為」的鵪鶉。它肉肥味美,是古老餐桌上的名品。古書上常簡稱為鶉,所謂「鶉之奔奔」。《詩經·伐檀》也有「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懸鶉兮」的話。《本草綱目》說:「鶉大如雞雛,頭細而無尾,毛有斑點,甚肥。雄者足高,雌者足卑。其性畏寒。其在田野,夜則群飛,晝則草伏。」

《山海經·西次三經》「帝之下都」的崑崙之丘,有鶉鳥「是司帝之百服」,專門管理天帝的服裝。體形素樸的鵪鶉卻成為服裝師,有點令人費解。因此《禽經》說這裡的鶉鳥,並非鵪鶉,而是漂亮的赤鳳。古蜀文化的的玉石鳥多是圓雕,以三維立體為存在形式。比起線刻圖案,顯然技術難度更大,技術含量更高。古蜀文化中的青銅鳥是鑄造成像。相較於雕刻,鑄造的技術難度更大,技術含量更高。在古蜀文物中,在金屬上鏨刻的方法已被古蜀先民熟練地掌握,黃金權杖、黃金邊璋、牙璋和大量的黃金器飾紋就是例證。

鷹隼類鳥體形最大,喙部強利,視覺敏銳,翅膀發達,善於疾飛和翱翔;腿腳有力,鉤爪銳利,足以在鳥類中稱王稱霸。這種鳥,在古蜀金鳥中頻頻出現,在應該是古蜀人崇拜的對象。 鷹隼類眾鳥有不同的名字,《本草綱目》引《禽經》說:「善搏者曰鷂,竊玄者曰雕」;「骨曰鶻,曰鷂,展曰 」;「小而鷙者皆曰隼,大而鷙者皆曰鳩。」李時珍說:「鷹,以膺擊之,故謂之鷹。其頂有毛角,故曰角鷹。其性爽猛,故曰 鳩。」相傳上古時代的少昊氏的五個官職,就是以「鳩」來命名。「蓋鷹與鳩同氣禪化, 故得稱鳩也。」這類猛禽雖然強悍,在古人眼裡它們也有仁慈的一面。「鷹不擊伏,隼不擊胎;鶻握鳩而自暖,乃至旦而見釋。此皆殺中有仁也。」

圖(3) 「三鳥繞日」金璧。

「三鳥繞日」金璧直徑14.5厘米。這件極薄的金飾片形,環面近邊緣處有兩道同心弦紋,在弦紋與孔壁間刻划出三隻形狀相同,首尾相接的鳥紋圖案,鳥頸前伸,翅膀展開,腿向後伸,表現的是鳥正展翅飛翔的狀態,線紋曲線十分優美、流暢。有人認為,「三鳥繞日」中間的圓孔象徵太陽,再加上環面上的三隻鳥,構成了「三鳥繞日」圖案。這與太陽神鳥金箔上的「四鳥繞日」圖案相類似。

圖(4)金鳳鳥,頭頂較平,圓眼鼓出,接近頂部,喙短而尖,頸子較粗,全身布滿條帶狀的鱗紋羽毛;前圓後尖的貼身翅膀比較小巧,上有表現羽毛的花紋。

三足烏是神話傳說中負載太陽運行的神鳥,也是太陽的象徵。《山海經·大荒東經》載:「湯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載於烏。」《淮南子·精神訓》說:「日中有跋烏。」高誘註:「跋,猶蹲也,即三足烏。」《論衡·說日》也說:「日中有三足烏。」這說明三足烏是負載太陽運行的神鳥,也被稱之為陽鳥。《文選·蜀都賦》說:「陽鳥迥翼乎高標。」劉淵林注引《春秋元命包》日:「陽成於三,故日中有三足烏。烏者,陽精。」我國古代術數觀念中一、三、五、七、九奇數均代表陽氣,故日中的鳥為三足烏。而三星堆、金沙祭祀坑出土的金冠帶、金杖和銅人身形牌飾上,分別刻鑄一、三、五個太陽紋圖案,絕非偶然之事。薛綜在《赤烏賦》說:「赫赫赤烏,惟日之精,朱羽丹質,希代而生。」這裡,把三足烏喻為「日精」和「陽精」,說明它已變成太陽和陽氣的象徵。「三鳥繞日」金璧的內層漩渦狀的芒,應該是象徵太陽的璀璨光芒。

鳥形飾,除了宗教崇拜的含義外,還代表了古蜀神話傳說的源頭。《淮南子.地形訓》說:「建木在都廣,眾帝所自上下,日中無景,呼而無響,蓋天地之中也。若木在建木西,末有十日,其華照下地」。

物質媒介是藝術品的有機組成部分。材料效果是形式效果之基礎,假如雅典娜的神殿巴特農不是大理石築成,王冠不是黃金製造,它們將是平淡無奇的東西。我們知道,古埃及的鳥造型和亞述、古波斯、古印度的有翼日盤都是以石為質。良渚文化中的鳥雕塑是以玉造像。在青銅技術高度發達的古蜀文化中,不乏玉石材質的鳥造型。玉石雖然需要開採、切磋、琢磨,仍是自然之物,直到成為器物,自始至終是物理層面的改變。而黃金、青銅則並不是天然存在的,從礦石的冶煉到雕刻成為器物,至少要經過兩次化學變化類。二者雖然都經過人的改造,前者更偏於自然,後者更偏於人工。

圖(5)神鳥高39厘米,下鉤的鳥喙比較厚實,口縫前端有一穿孔。鳥身有波狀橫紋,翅膀上抬,端部並向前勾卷。頭頂上分別聳起一支高高的刀狀羽,與下面翅膀延伸出來的刀狀羽基本平行, 排成一個「川」字。

鳥,是古蜀先民的聖物,用黃金制鳥,是將金神聖化,賦予神性、神力,從而使人進入神的殿堂。從民間收藏的古蜀金器的情況看,金杖中的飾紋,有兩個帶踞齒狀冠的人頭和四隻兩兩相對的猛禽;共同特徵為,人、鳥、字同存於一件器物上。但是,人是人、鳥是鳥,字是字,人、鳥、字分離。金器上的古蜀人圖案,從裝束看,有的束頂披髮,有的戴冠,都表明高貴的身份。

古蜀文化的造型藝術中具有代表性的是鳥、人像。在當時的條件下,青銅較之玉更為珍稀、難得,黃金較之青銅更加珍稀。從目前出土的實物看,古蜀先民奉鳥為祖先,他們將鳥形象刻之於玉石、青銅上佩帶或者持有,以顯示個人擁有血統的高貴和貴族的身份。而古蜀文化以黃金鑄鳥,則是以此作為整個族人的族屬標誌和崇拜符號,更加具有原始宗教的風貌。可以說,古蜀文化比中原殷商文化崇鳥之風更盛。所以,古蜀先民才用比玉石、青銅更為珍稀、難得的黃金,打造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鳥。

玉質神鳥大家族

朱文燦 朱 帆

成都金沙遺址的光芒在於「金」。這裡考古發掘出土了超過200件精美的金質人面具、金冠飾、蛙形金箔,其中最為精彩的要算太陽神鳥金箔。它是古蜀文化精髓的體現,2005年,被評選為中國文化遺產的標誌。據了解,民間不僅收藏大量不同規格、類型的太陽神鳥金箔,而且還有數十個大小不一、形狀各異的玉質太陽神鳥,我們不妨將其稱之為「玉質神鳥大家族」。

玉質太陽神鳥在工藝上採用了嫻熟精湛的切割技術。其圓形上的鏤空紋飾,如同一幅均勻對稱的剪紙圖案,可能使用了相應的模具,精心切割而成。無論是紋飾的整體布局或圖案的細微之處,都一絲不苟。其圖案可分為內外兩層,內層圖案中心為一鏤空的圓圈,周圍有十二道等距離分布的象牙狀的弧形旋轉芒。這些外端尖銳好似象牙或細長獠牙狀的芒,呈順時針旋轉的齒狀排列。外層圖案是四隻逆向飛行的神鳥,引頸伸腿,展翅飛翔,首足前後相接,圍繞在內層圖案周圍,排列均勻對稱。整幅圖案好似一個神奇的漩渦,又好像是旋轉的雲氣或是空中光芒四射的太陽。

四隻飛行的神鳥則給人以金烏馱日翱翔宇宙的聯想。從圖案構思上看,表現的是一種旋轉的狀態。玉質太陽神鳥外圈4隻鳥的左旋與內圈12個芒尖的右旋,形成一種動態的對比。天體的共同特徵是旋轉,而玉質太陽神鳥的構圖,特別體現了旋轉的律動,這個非常成功的創意,來自古蜀人的天文學知識的積累。 測量表明,玉質太陽神鳥中的4隻鳥,在圓環上的分布均衡對稱的,而且4隻鳥的形態與尺度相同。這表明古蜀匠人在鏤空時採用同一個模型作為比照。4隻鳥身長相等,表明在成形過程中可能有過量度。細部相同,頸與腿均等長,說明有一個統一的模本。

根據《山海經》等古籍的記述,遠古時代太陽神話傳說中的十日是帝俊與羲和的兒子,它們既有人與神的特徵,又是金烏的化身,是長有三足的踆烏,會飛翔的太陽神鳥。如《山海經·大荒南經》中有「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山海經·海外東經》說,「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齒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山海經·大荒東經》也說,「湯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載於烏」,便是對十日神話傳說的記述。遠古神話傳說中的十日,每天早晨輪流從東方扶桑神樹上升起,化為金烏或太陽神鳥在宇宙中由東向西飛翔,到了晚上便落在西方若木神樹上。

十日神話傳說在古蜀國中十分盛行,民間收藏的大量古蜀器物,對此便有充分的揭示。到了後世,十日神話流傳的地域更為廣闊。在民間收藏的各種古蜀玉石器畫像上,可以看到許多日輪金烏圖。在圖像語言的發達遠遠超過文字發展的古蜀時代,古蜀先民採用雕塑和圖案來表現十日神話與太陽崇拜觀念,這與當時昌盛的祭祀活動相得益彰。與玉質太陽神鳥有著同樣豐富內涵的珍貴器物,是「三鳥紋玉璧」。整體為圓形,中央是圓孔。令人注目的是在該器寬平的邊輪兩面,均刻有相同的飛鳥圖案。其圖像紋飾以邊輪外廓的兩圈旋紋為邊欄,圍繞著璧形器的圓孔布列著三隻首尾相接、展翅飛翔的神鳥。採用陰線刻畫的三隻神鳥,手法簡練,線條流暢,想像生動,栩栩如生。

形態上,三隻神鳥同樣頸向前、鳥腿後伸,作騰空飛翔之狀。同時還細緻地刻畫了飛鳥的鉤喙圓眼、華麗的長冠和飄逸的羽毛。同太陽神鳥金箔飾相比,這件三鳥紋玉璧形器不僅尺寸大小相近,而且在圖像紋飾所表達的象徵含義上有異曲同工之妙。那周圍有凸起高領的圓孔,不就是圓日的象徵嗎?三隻神鳥所表現的,同樣是托負著太陽在宇宙中由東向西飛行的情景。很顯然,這件器物,同樣是古蜀時代昌盛的太陽神話傳說和太陽崇拜觀念的產物,是古蜀先民以太陽崇拜為母題的祭祀活動中的一件重要器物。

當然,玉質太陽神鳥與三鳥紋玉璧圖像也有一些微妙的差異。比如,玉質太陽神鳥為四鳥,三鳥紋玉璧為三鳥。這在象徵含義上是否有某些微妙的不同?是否反映了遠古神話傳說中相同母題內的多種內容?這些都是值得我們去探的。 《山海經》中有關於三青鳥與五彩鳥的記述,同樣是非常奇妙的神鳥。如《西山經》說,「三危之山,三青鳥居之」;《大荒西經》說,大荒之中,西有王母之山,「有三青鳥,赤首黑目,一名曰大騖,一名曰少黧,一名曰青鳥」;又說,「有五彩鳥三名,一曰皇鳥,一曰鸞鳥,一曰鳳鳥」;《海內北經》說,「西王母梯幾而戴勝杖,其南有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在崑崙虛北」。

這些記述中的三青鳥與五彩鳥都非同凡響,也是先民崇鳥觀念的反映。《山海經》中雖未見「使三鳥」之說。但是,三青鳥為西王母取食,已含役使之意,而且三青鳥與五彩鳥皆是三隻。通過這些記述可知,「三青鳥者,非宛轉依人之小鳥,乃多力善飛之猛禽也」。金沙遺址出土青銅有領璧形器上的三隻神鳥,那華美的冠尾和矯健的飛翔之態,是否也與上述的神話傳說有關呢?

三鳥紋玉璧上面刻畫的三隻神鳥,也是典型的長頸單足、羽尾華麗、展翅繞日飛翔之態。顯而易見,就是對太陽神話傳說中三足烏的一種形象表現。從時代的承襲演變關係來看,正是古蜀人這些含義豐富、構思絕妙的圖像,對後世的圖案紋飾產生了積極而久遠的影響。不僅戰國與秦代的銅鏡上有三鳥環日圖,漢代瓦當上有繞日飛行的三鳥紋,而且在漢代畫像石《羿射九日》圖中刻畫的棲息於扶桑神樹上的也是三足金烏。這些,都是古人對三足烏最為生動的再現。

三鳥紋玉璧以及玉質太陽神鳥上漩渦狀的太陽圖像,說明古蜀先民對崇尚的太陽形態有多種表現方式,或作圓日之形,或刻畫成光芒四射的旋轉之狀。其實,這種不拘一格、豐富多樣的表現手法,早在遠古時期就有了。我們在仰韶文化以來的彩陶上和原始時期的岩畫上,都可以看到各種形式描繪的太陽圖像。在青銅紋飾上更有大量的、形式多樣的表現。可謂由來已久、源遠流長。

辟邪求吉,是古蜀地域文化精神的一大特徵。古蜀先民辟邪求吉精神,促使了視覺藝術符號圖騰、圖案的產生。鳳鳥紋樣象徵吉祥、蛙象徵繁衍,體現出原始求吉納福的深刻文化行為。古蜀先民避邪求吉的心理盛行,促使了原始宗教形式的一種巫術的發展。古蜀先民把自然界無法解釋的自然現象,歸結為詭秘的原始宗教,導致了對自然的神秘感,逐漸出現了許多的神話故事。比如說「羲和生十日」、「十日神」 等等,都是先民對不解之事的解釋,也體現了他們當時的思想境界。玉質太陽神鳥蘊含著多個神話傳說,其中最典型的神話傳說就是「金烏負日」。古蜀先民認為,天上的太陽是由神鳥托起的,所以有對太陽和鳥的崇拜,認為它是神物。

有的藏家認為,古蜀三鳥紋玉璧為圖騰。其依據是,古蜀社會中,不同的血緣群體,往往有特定的圖騰物作為該群體的名稱和徽號,迄今在很多少數族群中有所保留。這些圖騰物,是族群血緣與文化認同的「集體表象」。同樣,在古蜀社會儀式活動之前,當單純的動物被製作成玉龍、玉虎、玉豬、玉猴等,或人與某個動物組合成半人半獸的形象,如人首蛇身玉器、人面蟬身玉器、鳥棲人頭玉器等。當它們成為儀式活動中被拜謁的神偶時,信仰者便將其視為繁衍人類、統領人類的神秘異己力量,加以敬畏和膜拜,以為如此即可獲得神秘力量的庇護。 玉質太陽神鳥家族極具審美趣味,總的來說這些符號的造型優美,神秘誘惑。

具體來說,太陽神鳥整體構圖給人一種美的享受,造型方式像一份現代剪紙符號,線條簡練流暢,極富韻律,充滿強烈的動感,提供了極強的象徵意義和極大的想像空間。玉質太陽神鳥家族造型精緻小巧,種類繁多,四周刻有人形器、立人像、牛首、虎型器,其造型特徵自然而拙樸,雕刻細膩,造型完美,在靜態之中蘊藏著動感,生機勃勃,充滿力量。 崇鳥和崇拜太陽,不僅是古代蜀人精神世界中的主題觀念,而且是古蜀各部族的共同信仰。玉質太陽神鳥、太陽神鳥金箔、玉質三鳥紋璧,都通過絕妙的圖像紋飾,生動地層現了古蜀時代崇鳥和太陽崇拜的精神觀念,堪稱太陽神鳥的千古絕唱。

步入神壇說天雞

朱文燦 朱 帆

廣漢三星堆祭祀坑出土的青銅雞,鑄立於「門」字形方座上,尾羽豐滿,引頸仰首,氣宇軒昂。其冠、眼、喙、爪、羽毛等刻畫工細不苟,神形兼備。就表現手法而言,這件銅雞造型屬寫實風格。此銅雞表現的是非家禽意義上的「雞」,而有更深沉的象徵意義。銅雞胸前特別鑄飾火紋,毫無疑問,這一頗為醒目的裝飾符號,與銅雞內涵有內在聯繫。銅雞或許代表的是古代神話傳說中的「天雞」、「神雞」。正所謂「雄雞一唱天下白」,雄雞的造型,表現了雄雞引吭高歌,呼喚日出,帶給人間無限光明。

在傳統生物分類觀念中,古人系以「雞為鳥屬」。雞的遠祖就是野雞。《說文》:「雞,從隹,奚聲」,與義為野雞的「雉」字同屬「隹」部。「隹,鳥之短尾總名也」。雞在未馴化前,其外形特徵即被古蜀人概括為色彩華麗的短尾鳥。短尾鳥(雞)不善飛翔、棲于山間林地,易接近於人,進而馴化為家雞。野雞被馴化成家雞,其間的演化過程較為漫長。 古蜀人特別的神性思維方式建立起了原始宇宙觀,並通過物象符號形式加以描述。「天雞司鳴」,則東方日出,光明再現,喻示春回大地、萬物復甦。《易緯·通卦驗》:「雞,陽鳥也;以為人候四時。」是以雞為陽鳥,又具備「四方神」 與「四季神」的神格。

《大荒經》多處提到帝俊族,「使四鳥、虎、豹、熊、羆」。從《大荒北經》記:「有青鳥、琅鳥、玄鳥、黃鳥、虎、豹、熊、羆。」可見帝所使之「四鳥」,是身體呈不同色彩的鳥,與所寫的五彩鳥,皆為鸞鳳之屬。「鸞」也就是「鳳」,是征示吉祥的神鳥。所以《說文》說:「鸞,亦神靈之精也。赤色五彩,雞形。」鸞鳳不僅體色華麗,而且皆具雞的形狀,是由雞神化而來。四鳥既為鸞鳳類的神鳥,則也是神靈之精,是雞為神物的另類形象表現。

古蜀玉器中的「玉雞」和金器中的「扶桑樹」,二者都是日神崇拜的產物。 距今約四五千年的玉雞,胸前飾火紋,昂首引頸,尾羽豐滿。古蜀文化的歷史底蘊給足了我們驕傲。從蜀地大量出土的玉石作品中,可以明顯感覺無數次頻繁出現的圖騰、畫面都在傳遞著同一種古蜀先民對民族、歷史以及自然的敬畏與崇拜。

殷商的甲骨文里也記載有雉、雞字樣。《神異經·東荒經》:「扶桑山有玉雞,玉雞鳴則金雞鳴,金雞鳴則石雞鳴,石雞鳴則天下之雞悉鳴。」然後就應該是日出了。扶桑山因傳有扶桑樹而得名。 所謂扶桑樹,是古代傳說中一種兩兩同根偶生、像互相扶持的神樹。三星堆所出的青銅樹共6株,如置兩株於一處,正是兩樹相扶。金雞與扶桑、太陽的關係源出於古代現實生活中雞與桑樹、太陽的關係。東晉陶淵明在《歸田園居》中寫道:「雞鳴桑樹顛。」看來古代的雞可以飛至桑樹的最高枝啼鳴,呼喚日出。

古蜀玉器雞和前面所說的陶雞、雞形壺的象徵意義比較接近,而與鬶、盉等略似於雞的器物不同。鬶、盉等器物,象形性較弱而象徵性較強。原因是它們主要用於祭祀,是祭禮中的禮器,雖受重視卻不是崇拜的對象。此類器物,名曰「雞彝」,而彝字在甲骨卜辭和金文中,就是雙手奉雞獻祭的形象。根據民俗學材料,上古祭祀用雞,用的是公雞。雞雖然不等於太陽,但是,雞是太陽的使者或傳令者。於是,就有陶雞、雞形壺和青銅「金雞」等,有的可能本身已經被神化,有的早被看做是神的使者或助手。 雞,對人們的生活有重要影響,所以能夠在十二生肖中佔據一席特殊的位置。酉的字形為酒器的象形。湖北雲夢睡虎地秦墓出土竹簡中,發現《日書》兩種。其中有一種載有生肖,並指出「酉,水也。」有人解釋說:水讀為「雉」,「雉是野雞,現在說酉屬雞,當是從酉屬雉發展而來的。」王充在《論衡》中明確地說:「酉,雞也。」 漢代以後,雞不僅對人的生活有種種影響,而且雞生肖與千百萬具體的人相聯繫。雞的藝術造型有不少人格化了。《周禮·明堂位》:「灌尊,夏後氏以雞彝,殷以斝,周以黃日。」可知「雞彝制度」始於夏後。又由《周禮·春官·司尊彝》:「春祠、夏禴,裸用雞彝,鳥彝,皆有舟。」可知雞彝之禮是用於「春祠」,採用雞血灌祭的方式以祠之。而這種宗教信仰習俗的形成,仍源於古人對神雞崇拜和對天雞(春神)崇拜的原始宗教思維和神話宇宙觀。

或許是雞在古人意識中原有的強大影響使然,以雞所祀之對象極為廣泛。如《山海經》所記:「《中次十二經》祠鳥身而龍首神。」而《中次六經》中記載連 「蜂蜜之廬」都祀以雄雞。至今,四川南部的川苗一族,就有著類似的原始宗教習俗:他們把蜂巢掛在大門上或放在床上,其意之一就是蜂巢能使鬼怪停下來數蜂房,以拖延時間,等到黎明公雞啼叫便把它嚇跑。這些均說明不但雞所祀對象很廣,且也顯示出雞祭具有非同一般的神力。

三星堆遺址出土了大量與二里頭文化相似的陶盉.陶盉形態仿自雞或鳥,就是《周禮·明堂位》中所提到的雞彝。《說文》言「彝,宗廟常器也。」有學者解釋,甲骨文「彝」字亦可解為「象雙手捧鳥以祭之形」,又謂「取鳥之形以為宗廟器,故名其器曰彝。彝既為獻祭時常用之器,後世乃以彝為宗廟器之共名,進而為一切貴重器之大共名。」因而,三星堆大量陶盉的出現,從一個方面說明了古蜀國存在以雞、鳥獻祭的祭祀行為,只是形式不同。《中次六經》就記有「其(蜂蜜之廬)祠之,用一雄雞,禳而勿殺」的另類祀禮。川西北岷山山脈和岷江上游一帶的古老羌族,就有殺雞祀春的遺俗:每年之春,巫師要舉行儀式來祈求來年豐收、興旺繁榮,並許諾要以雞、羊、牛等來供奉神靈。是時午夜,殺雞、羊,把血一些放到一個容器中,一些撒到白旗上。雞與羊祀還表現在羌族許多重大祭典儀式中,如祭樹、祭祖等。

從古蜀銅雞、玉雞特殊的材質和其具有隱喻特徵的紋飾造型上看,應是具有祭天、祀春,以溝通天地人神等文化功能的彝器,系古蜀國某一王朝的宗廟重器。

「雞崇拜」作為一種文化現象,不斷發展,逾千年而不衰。其突出之處是因雞為「陽物」,具有無邊神力,又因被注入了禳災辟邪的特性而成為祛鬼避禍的祥瑞之神。如《拾遺錄》說:「雙睛在目,狀如雞,鳴似鳳,時解落毛羽,以肉翮而飛。能搏逐猛虎,使妖災不能為害。」特別是雞能禳災驅邪的特性,深深地植根於人們心中,沉澱為信仰習俗而流傳下來。

即便到了今天,四川的很多地方在婚喪嫁娶之時,仍然用殺雞滴血的方式以驅邪避凶,這應該就是古代雞崇拜的孓遺。古代雞崇拜還表現在鬥雞這種活動中。據說鬥雞在夏朝時已經開始。它掀動的狂熱,曾緊繃一代又一代人的心弦,鬧出無數人間悲喜劇,甚至演成政治風雲的變幻。《史記·周魯公世家》記載:「季氏與郈氏鬥雞,季氏芥雞羽,郈氏金距。季平子怒而侵郈氏,郈昭伯亦怒平子。」鬥雞引起糾紛,魯昭公也被拉進糾紛中來。魯昭公發兵攻打季平子,季氏則聯合其他力量抗擊魯昭公,把魯昭公趕到齊國去。

《左傳·昭公二十五年》有如下文字:「季、郈之雞斗,季氏介其雞,郈氏為之金距。」介為甲。介其雞,有一種解釋是:「為雞著甲。」但是,此後寫鬥雞的詩文便常用「芥羽」一詞了。如漢代有「芥羽張金距,連戰何繽紛」詩句。南朝梁簡文帝詩有「芥羽忽猜儔」之句。北周王褒《看鬥雞》詩也有:「妨敵金芒起,猜群芥粉生」的說法。為了取勝,鬥雞者的手段不止芥羽一項。依《左傳》和《史記》所記,郈氏在與季氏鬥雞時也採取了置敵於死地的措施「金距」。就是給雞爪套上銳利的金屬爪套。雞五德之一的「足傅距者武也」。說的就是經過如此武裝的雞,與赤手空拳相比,殺傷力自然大增。

從新石器時代晚期到夏商時期,長江流域也廣泛流行著與尚日、崇火、重雞相聯繫的雞彝。湖北境內的石家河文化遺物中有大量陶雞,三足而立,造型生動。還有雞形陶壺等像雞形的器物。在距今5000年前的大汶口文化中期,就有形狀像雞的陶器雞彝早期形態是袋足鬶,後期形態為封口盉,形狀都與雞形相似。

圖(114)古蜀玉雞昂首引頸,尾羽豐滿。造型生動,寫實性強,鑄造工藝精美。它可能是古代神話中呼喚日出的「天雞」的象徵物。

圖(115) 縱目人頭頂天雞。《神異經·東荒經》記載:「扶桑山有玉雞,玉雞鳴則金雞鳴,金雞鳴則石雞鳴,石雞鳴則天下之雞悉鳴。」然後就應該是紅日東升,金雞居於扶桑樹枝上了。

神聖的祭祀大社

朱文燦 朱 帆

2002年12月,考古人員在成都金沙遺址祭祀區東部發現一處古建築基址。基址處於一個由人工堆築的黃土台上,僅存9個柱洞,其中2個柱洞在機械施工時遭到破壞。整個建築遺迹平面呈長方形,與其北面的河流方向一致,修建於商代晚期,距今3000餘年。現場考古發掘顯示,祭祀區分布在古河道南岸,長約150米、寬約100米,是一處規模宏大、延續使用了近1000年的濱河祭祀場所。祭祀區出土的6000餘件珍貴文物,90%都出土於黃土台上,也就是在這處建築基址的周圍,其中包括金面具。

據勘察,建築基址的9根立柱為圓角方柱,邊長0.45米,而金沙遺址的宮殿建築立柱直徑也不過0.2米,而且建造於工程浩大的黃土台上,其周圍也只有此一處建築。聯繫到建築周圍出土的大量文物,這應該是一座等級極高的建築。因為現場沒有發現牆體的基槽和牆體內的小柱洞,表明該建築沒有牆體,考古專家推測,這應是一種干欄式的木構高台建築。

在國外,發掘於日本新石器時代的原始聚落遺址有一些九柱洞遺迹,能和中國的文獻對上號。從《史記》和《淮南子》的描述都可以看出,這樣的建築是古代的「社」。原始農業社會靠天吃飯,先民建造用於祭祀的「社」,奉獻精美的祭物給上天,祈求風調雨順。據悉,成都金沙遺址的祭祀區與青海喇家遺址的祭壇,是目前發掘到的先秦時期僅存的兩處具有祭祀建築的遺址。金沙遺址是《周禮》中的夏至郊外對地神的祭祀場所。

一位天文工作者分析,古蜀人在祭祀中所使用的一切相關事物的選擇都具有象徵意義。如:祭地用的犧牲取黝黑之色,用玉為黃琮,黃色象土,琮為方形象地。周代祭天的正祭是每年冬至之日,在國都南郊圜丘舉行。圜丘是圓形的祭壇,圜同圓,古人認為「天圓」,圓形正是寓意「天」的形象。「圜丘祀天」與 「方丘祭地」都在郊外,所以也稱為 「郊祀」。在這兩種郊祭活動,均選用了能夠代表各自祭祀對象的「律」並使用特定律名與之相適應。

上世紀五十年代發現的成都羊子山土台遺址,是個呈方形的三級夯土台。它的底邊103.7米見方,一、二級各寬18米,第三級31.3米見方,高有10多米,總體積為35574立方米。這座土台始建於商代晚期,應是此時期象徵古蜀國國家權力的大型標誌性禮儀建築,是古蜀統治階層舉行祭祀大典之地。無獨有偶,廣漢三星堆遺址二號坑所出土的青銅大立人雕像,其基座也是三層四方形的。據測定,羊子山土台和三星堆祭祀坑的方向,都是朝向岷山。

天文專家告訴,由於地球自轉與繞日公轉存在黃赤夾角,在地球上,以觀測者為中心,記錄不同時刻的太陽軌跡,可以得到太陽視運動圖。太陽在不同的山間西沉,而又不斷地在「北至」與「南至」之間循環,不同的山峰分別代表不同季節。《千字文》中「日月盈昃」的「昃」,表達的就是先民對於西山日落的記錄。以「廠」為刻度標尺,「人」為箭形刻度,將每天的「日」落位置記錄下來。從冬至日落至南,夏至日落至北,兩個方位平分為12段,一個循環即二十四節氣,作為準確的農時參考,成為中國幾千年來曆法主幹。有專家對這幾個柱洞進行了多次實地測量,確認該方位角平均約27°。

2013年7月29日(夏至後38天)所拍攝的四姑娘山方向日落與晚霞,經修正可知,成都市內夏至日落正好在四姑娘山「幺妹峰」方向。金沙古蜀大社的祭祀對象,為被稱為「蜀山之後」的幺妹峰。正是這種季節崇拜、神山崇拜和祭祀方位,造就了成都的斜向城建格局。  

《周禮》、《禮記》、《儀禮》等書,明確記載對敬奉天、地、神、人祭祀之法進行規範,規定了各種祭祀類型的區別。《禮記?祭統》中說:「凡治人之道,莫急於禮。禮有五經,莫重於祭」;《周禮》一書記載:「享帝於郊,祀社於國。」 又:「郊所以明天道,社所以明地道。」這裡說最重要的祭祀類型就是天、地,並且這種祭祀是治人之道,是國家大事,祭祀場所是「郊」和「社」。  「社」字從「示」、從「土」。關於「示」字偏旁,《說文》有解:「天垂象,見吉凶,所以示人也」,上兩橫象天,下面的「小」原為三垂,代表日月星,「示」字旁的字一般與天地鬼神祖宗有關。「土」則代表國家。「社稷」二字分別為土地與禾苗。所以,叫「祀社於國」。《禮記?祭統》有如下文字:「凡祭有四時:春祭曰礿,夏祭曰禘,秋祭曰嘗,冬祭曰烝。」《周禮?大司樂》道:「冬日至,禮天神;夏日至,禮地祇。」鄭玄註:「天神則主北辰,地祇則主崑崙。」又註:「禮地以夏至,謂神在崑崙者也。」 「古蜀大社」,準確地選擇了夏至日落方位與地祇崑崙位置的交匯之處。因而,「古蜀大社」與禮法完全吻合。

圖(1)古蜀先民在建造用於祭祀的「社」上,手舉龍頭杖、鳥頭杖、牙璋、玉戈奉獻精美的祭物給上天,祈求風調雨順。這座高台應是象徵古蜀國國家權力的大型標誌性禮儀建築,是古蜀統治階層舉行祭祀大典之地。

《周禮·大司樂》中說:「冬至日,地上圜丘之制,則曰禮天神,夏至日,澤中方丘之制,則曰禮地祇。」關於祀地,孔穎達有疏:「祭神州地祇於北郊也。」 「古蜀大社」 用方丘之制,正好位於摸底河澤畔。與成都其他古城不同的是,整個金沙遺址區域未能發現「城牆」。這從說明,金沙遺址其實只是古代蜀都主城的北郊,而主城位置應該在「赤里街」一帶的淺丘「山」上。

有人分析,古蜀國在舉行祭祀儀式時,用青銅製作先祖先君頭像之前,可能還有一個直接用木頭或木樁做成先王形狀的一個時期。後來可能用青銅材料做成頭像,然後再把頭像套在木柱或木樁上,而下部有圓形的管頭,就是為了方便套在木樁或木柱上。而最初的木樁或木柱就是「檮杌」,是長江中上游地區祭祀先祖的特色。《禮記·祭法》介紹:「燔柴於泰壇,祭天也。瘞埋於泰折,祭地也。用騂犢。」《周禮·春官·大宗伯》道:「以祀天神,則有禋祀、實柴、燔燎之禮,以祀地祇,則有血祭、薶沈、趯辜之禮。」又曰「以黃琮禮地。」在祭法上,祭天與祭地有明顯的區別,關於祭天,孔穎達疏解為:「謂積薪於壇上,而取玉及牲置柴上燔之,使氣達於天也」、「以天之高,故燔柴於壇」、「天神在上,非燔柴不足以達之。」關於祀地,孔穎達又疏:「謂瘞繒埋牲,祭神州地祇於北郊也。」 「古蜀大社」出土的黃琮、象牙、犀骨以及血祭的場所,於禮法相比,完全符合。

戰國時期,秦惠文王於更元九年(前316年)滅蜀以後,由於軍事佔領和政治統治的需要,開始在蜀地修築城堡,成都即始建城。據《華陽國志 蜀志》說:秦國張儀與張若築城「成都,周回十二里,高七丈 ……成都縣本治赤里街,若徒置少城內城,營廣府舍,置鹽鐵市官並長丞,修整里闠,市張列肆,與咸陽同制。」可以確定的是:金沙古蜀大社祭祀時間為夏至,祭祀崇拜對象為地極(崑崙)「蜀山之後」幺妹峰,而金沙遺址僅僅是古蜀都之北郊,真正的蜀都為《蜀王本紀》記載的「成都本赤里街」,即現在的漿洗街、洗面橋街一帶。 建築考古學專家認為,金沙古蜀大社是一處神聖的祭祀建築,據推測建築有梯有亭,頂部有木構平台。那麼,古蜀先民祭祀時,為什麼要面朝岷山方向呢?

圖(3)傘下一身材魁梧之人,是古蜀國集神、巫、王三者身份於一體的一代蜀王。他雙臂抱握於胸前,雙手環握中空,表現的是祭祀時的一種特定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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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文苑》卷四揚雄《蜀都賦》章樵注引《先蜀記》云:「蠶叢氏始居岷山石室中。」成為早期蜀族的重要來源之一。而且,蠶叢成為了古史記載中最早的一代蜀王。《蜀王本紀》云:「蜀王之先名蠶叢,後代名曰柏濩,後者名魚鳧,此三代各數百歲,皆神化不死。」也就是說,蠶叢氏統治古蜀國達數百年之久。

至於蠶叢氏的族屬,有學者認為是羌族 。也有專家認為是氐族,而「氐族實際上就是從羌族中分化出來後,由高地向低地發展並經營農業的族類」。所以說,蠶叢氏是古羌族的一支。蠶叢氏是氐羌族,和姜姓諸國一樣,自古即實行「聖山(岳)崇拜」。不僅如此,我們在今天仍然可以看到羌族「聖山崇拜」的孑遺,即「白石崇拜」。「羌族崇拜的眾多神靈幾乎皆無偶像,而統統以白石為象徵,供於屋頂塔子上,屋角神龕上,火塘里,田地中,山頭上,神林里」。無獨有偶,「蜀」這個地名(或國名)最先亦是聖山名,後來成為以成都平原為中心的古方國的國名。史籍上所謂的「蜀山氏」就是以蜀山為「聖山崇拜」的部族。《蜀王本紀》云:「李冰以秦時為蜀守,謂汶山為天彭闕,號曰天彭門,雲亡者悉過其中,鬼神精靈數見。」汶山即岷山。《書·禹貢》:「岷嶓既藝」,《史記·夏本紀》岷作汶,可證。亡者靈魂返歸岷山,實際上就是返歸故鄉的聖山。因為岷山作為溝通天地的聖山,亦即連接天堂和地獄之山,既是神靈居住之所,又是靈魂歸往之地。

事實上,無論是羊子山土台,還是青銅大立人像的基座,其四方三層的形制,都是對他們祖先聖山的模仿。他們原來是生活在岷山山區的古老部族,而以岷山為「聖山崇拜」。他們進入成都平原後,修建起和聖山形制一樣的高大土台以作祭壇,顯示了「聖山崇拜」對古蜀文明的影響是十分巨大的。

【以下都是三星堆文物,大多屬於民間收藏家,轉載自:古蜀探源的博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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