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奮鬥求變記（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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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繫人好像看出了其中的尷尬，馬上說，你們之前認識嗎？

曹傑寶趕忙說，啊，不認識，不認識，就是你還沒介紹這位是誰呢，我也不好意思先說話。

聯繫人說，這是來接替吳日天的研究生，王奮鬥，你讓他還做吳日天的工作就行了！

曹傑寶一臉笑容地說，是啊，吳日天做得挺好的，挺勤快的，希望你也能幹好吧！

於是兩個人就這樣結束了第一次的交談，王奮鬥被聯繫人領到了工廠宿舍，一個和大學宿舍一樣大的單間里，放了四張上下鋪，這個房間里已經住了六個工人了，還剩下的兩個床上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聯繫人跟王奮鬥說，你自己隨便找個床睡吧！

王奮鬥看了看屋裡的工人和雜亂狀態，趕緊扭頭跟聯繫人說，我能不能自己出去住呀？

聯繫人說，是這樣的，我們給實習生的工資是兩千八，這裡面已經包括了給你的住宿補助，你如果出去住，我們的住宿補貼也是不會返給你的，這樣你就一個月兩千五百塊。

王奮鬥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出去住，這裡實在讓他下不去腳。

回到工業園附近的村子裡，王奮鬥找了一個臨街的農民房，租了一間最便宜的單間，沒有空調，沒有熱水器，只有一張床和一張破板凳，王奮鬥跟二房東討價還價了半個小時，最終房東給王奮鬥拉一根網線，月租四百塊，水電另計。

工作的第一天，在高主任的安排下，王奮鬥坐在了曹傑寶旁邊的桌子上，這個專門給研發的人坐的屋子裡，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台式機，因為王奮鬥是實習生，所以只能一個人坐在空桌子上，不做實驗的時候只能看著自己帶來的應用化學配方1000例發獃。

第二天，曹傑寶安排給了王奮鬥一組對照實驗，把其中一個組分的濃度從0.1%依次增加到5%，總共五十個實驗，先調配五十個配方，然後再按照企業標準進行制樣和測試。

王奮鬥看完就知道是曹傑寶在搞自己，就算搞對照實驗，也是先測極值和中間部分數值，然後再依次縮小範圍嘛，哪裡有一次就搞五十個，我倒是想搞五十個，實驗台放得下嗎？

正當他心裡嘀咕這些的時候，曹傑寶彷彿看出來了王奮鬥的心思，把王奮鬥帶到了樓下的一個屋子，打開門，裡面有兩排檯面，說，你就在這裡調配方制樣吧，這裡兩百個樣品都放得下，公司專門配備的養護室，暫時用不上，就給你搞對照實驗用吧！

王奮鬥於是在每天幾十組無意義實驗的折磨下度過了兩個月。

第三個月，曹傑寶從王奮鬥做的幾百個實驗里挑出來了十組樣品，帶他到了一個平房裡，這裡面擺著好幾台已經生鏽的設備，曹傑寶拿來一個大扳手演示給王奮鬥看，說，你可看好了，我只教你一次，說著把大機械設備擰開，把測試的工具塞進去，把配的樣品倒進測試工具上，然後徒手開始轉動那台設備，一圈，兩圈，然後停了下來，讓王奮鬥自己搞一次。

王奮鬥拿著大扳手，卸下來，裝進去，就已經開始喘氣了，然後開始用力地推著設備的把手，轉起來，轉了兩圈停了下來，曹傑寶說，別停啊，保持這個速度，轉夠一百圈，然後把測試工具取出來，對照標準，把對應的等級記錄下來就算完成一個測試了，每組樣品調整三個參數，每個參數每次調整一個刻度，測一次，一組樣品總共測三十次，記錄三十個數據，你先把這十組樣品測完再說吧！

王奮鬥說，這設備是啥東西啊，測這個幹啥用啊？

曹傑寶說，問那麼多幹啥，跟你說了你也不知道，你只需要拿到數據，知道嗎？

就這樣，王奮鬥跟這個已經生鏽了，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設備玩了兩個多月，測夠了數據。

這時候，已經是年底了，廣東的十二月還是比較寒冷的，尤其是在空無一人的小平房裡，天天拿著扳手跟一台破設備較勁，搞得一身都是機油，這讓王奮鬥十分惱火，這不是他想要的研究生生活。

2010年的元旦，王奮鬥一個人在自己的出租屋裡喝著啤酒度過，王奮鬥心想，這不是個辦法啊，天天在這搞這些東西，毫無意義，甚至連自己做的是啥都不知道，這裡哪能折騰出來作為學位論文的東西啊，得想辦法逃回去。

於是，元旦後工作日第一天，王奮鬥喝了一口村頭買的山寨傑克丹尼壯了壯膽子，徑直走到高主任的辦公室，問高主任這個校企合作的項目究竟是要做什麼，自己做到哪個階段可以算是一個節點，並且謊報了軍情，告訴高主任，說自己的老闆想要自己回去，然後讓自己的師弟來接替自己。

高主任就把一個實驗的節點展示給王奮鬥看，王奮鬥一看，心裡一驚，跟曹傑寶讓自己做的完全是兩個方向啊，自己在毫無意義的環節耽誤了四個多月，這樣下去自己再過一年也回不去啊！

王奮鬥要高主任給他一個保證，自己完成這個節點的工作後肯定讓自己回去。

王奮鬥於是白天假裝在實驗室按照曹傑寶的指示繼續配料，搞無意義的正交試驗，一邊偷偷做真正的實驗，王奮鬥分析，這種事兒，按照正常的速度，肯定來不及了，四五個月才能做完，但是自己肯定沒辦法和吳日天一樣耗到七月份再回去了，畢竟他連個碩士課題都沒有，去年的開題都是隨便編的東西糊弄過去的。

於是，王奮鬥就假裝自己之前的四個月就在做這些東西，搞了許多測試的小樣板，拍照，然後編一組數據，然後一組三十個樣品，就測試三個，其餘的根據情況全部編好對應的數據，得出一個結論。

就這樣緊張有序地，王奮鬥利用三周的時間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地搞完了項目所要的數據工作，然後整理好了一個報告，趕在一月份月底之前，帶著報告來到了高主任的辦公室里，跟高主任說，過去五個多月，我已經完成了這些工作，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學校了？

高主任看完邏輯清晰，數據詳實，結果完美的報告後很滿意，抬頭說，你先問一下曹工，看他還有啥工作需要讓你補充的？

王奮鬥心裡一涼，說這事兒要讓他知道了，自己還能好？

於是王奮鬥出去，走到曹傑寶面前，說，高主任看了我這幾個月的數據，說我已經可以回去了，讓我告訴你一聲。

曹傑寶說，讓高主任再來確認一下吧。

王奮鬥回去跟高主任說，曹傑寶說他那裡沒啥問題了，主要看您這邊還有啥交待沒。

高主任說，那好吧，他那裡沒安排就沒啥安排了，本來這項目也是他主要負責。

於是王奮鬥趕緊去行政部門，跟行政的說，自己搞完了，要走了，高主任和曹傑寶都同意了。

行政的說，我再去確認一下吧，王奮鬥怕壞事兒，趕緊說，我已經跟他倆都確認完了，他倆說讓我來這裡通報一聲就行了。

說著，王奮鬥趕忙給高主任打了個電話，讓高主任跟行政的說沒問題了。

上午十一點多，行政帶著王奮鬥去財務領完了這個月工資，轉身跟王奮鬥說，要不中午和高主任，曹工一起吃個飯再走吧！

王奮鬥趕忙說，不啦，我訂好了十二點的車，來不及啦！

然後一路小跑走出了工廠的大門，叫上一個路邊的摩的，一溜煙兒就跑了，生怕曹傑寶知道真相後，讓高主任把自己喊回去，這個地方他是再也不想來了。

王奮鬥連中午飯都沒顧得上吃，趕緊摩的轉大巴，地鐵轉公交回到了學校，這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大冬天的王奮鬥出了一身的汗，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了宿舍，把行李放好，一頭就悶到床上睡了過去，他想先睡一覺，再去想第二天怎麼跟老闆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