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五大頂級學術期刊上取得「大滿貫」,發表SCI近400餘篇,卻因工作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本文為德先生原創文章,首發於「德先生」微信公眾號,未經授權禁止轉載。

他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被媒體稱為「勇於上前線的院士」。他率領團隊在病毒科學研究領域中取得了重大成就,向國際醫學科學界發出了中國人自己的聲音。

他就是我國病原微生物與免疫學領域的頂尖專家、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中國科學院院士高福。

SARS、MERS、H5N1、H7N9、埃博拉……近年來,隨著各種新生突發病原接踵而至,奮戰在抗病毒一線的高福也逐漸為公眾所熟知。

高福院士

留在非洲的秘密

2014年3月開始,一場以幾內亞、賴比瑞亞和獅子山為中心的埃博拉病毒疫情迅速在整個西非蔓延開來,近三萬人感染,一萬多人死亡。

疫情暴發後,中國政府派出首批63名工作人員,組成移動實驗室檢測隊出征獅子山。抱著與埃博拉鬥爭到底的決心,高福應徵前往一線。

出發前一晚,高福回家時才說,已經報名去獅子山。此行出遠門,高福叮囑家人,不要告訴年邁的父母。第二天一早,他和家人告別,從北京前往西非,和另外62人組成的P3移動實驗室檢測隊奔赴一片沒有硝煙的戰場。這支63人的團隊,因為不可預計的危險,他們中甚至有人在出發前寫好了遺書。

就在他們出發的同時,由於擔心感染,美歐和日本的援助組織卻正在撤走大批醫務人員及志願者。此行多少有了些壯烈的意味。

身處埃博拉疫區一線,每天都在經歷生死考驗。剛到西非不久,高福就發了五天燒。「我的專業知識告訴我,我並沒有感染埃博拉病毒。不過我還是自覺在賓館裡自我隔離了一個星期。」這件事,四年後他才敢首次向大眾披露。

現在談起這段鮮為人知的插曲,高福的口吻很輕鬆。但在人人自危的疫情一線,面對著致命病毒的肆虐,對心理素質無疑是一種極大的考驗。

高福院士與英國專家Tim Brooks在非洲實驗室中進行指導工作

兩個多月的時間,他們歷經生死考驗,出色地完成了使命,得到了國際的高度認可。工作期間,高福還在《科學》雜誌上發表了題為《行走在獅子山大地上》的現場工作紀實文章,並隨後在《自然》雜誌上發表關於埃博拉病毒基因進化課題重大研究成果的論文。

在高福看來,中國科學家為攻克埃博拉病毒所做的貢獻相當大。中國科學家對美國、加拿大研究的埃博拉病毒抗體進行改造,生產出的埃博拉病毒抗體已經給英國護士所使用。此外,中國研究團隊對獅子山埃博拉病毒進行的流行病學研究,對埃博拉病毒感染的流行病學以及埃博拉病毒的變異和進化分析,多次發表在國際權威雜誌上。

中國給我更廣闊的舞台

以高福的家庭背景來說,他能走上科研道路實在不易。高福出生在山西省應縣的一個普通家庭,父親是木匠,母親是家庭婦女,父母要供養6個孩子,十分辛苦。

如果30多年前,高福沒有選擇生命科學,或許今天會成為一名赫赫有名的企業家。高中畢業後,高福曾有機會獲得一份銀行工作。對於家境貧寒的高福來說,這是一個巨大的誘惑,但從中學開始,高福就夢想成為一名科學家,他想繼續讀書考大學,成為一名對社會有用的人。在數十年竭盡全力的拼搏中,在失敗與成功的交織中,高福一步步走上了少年時夢想過的科研之路。

1979年的高考,化學題目非常難。高福看到卷子,幾乎喪失信心,還趴在桌上睡了幾分鐘。後來他調整好心態繼續做題,「沒交白卷,拿了四五十分,不然考不上大學」。他沒有考上第一志願,而是被調劑到山西農業大學獸醫專業。

和高福一起進入大學的同學,大多是些成績出眾,心氣很高的學生,其中有不少人原本是沖著清華、北大去參加高考的。因此,來到這所剛剛合併組建的大學後,一些人便產生了心理落差。有人破罐子破摔,有人只想著混個文憑,但還有為數不多的第三類人,更加發奮地學習,要實現更高的理想。

高福不想做獸醫,想做科研。從大一下學期起,他立下了新的目標:「改投傳染病學專業,考研究生離開。」終於在1983年考上北京農業大學(現中國農業大學)的研究生,畢業後留校任教。

在小縣城長大的高福,18歲前沒有接觸過英語,英語成了阻礙他考研的絆腳石。所以,在學習本專業和傳染病學、微生物學的同時,高福最主要的目標就是攻克英語。為了提高辭彙量,他甚至背過詞典。

30歲那年,他迎來了人生的新起點,得到公派出國的機會,赴英國牛津大學讀博士、做科研,一呆十年。不過,他並未因此駐足,之後的3年他申請到哈佛大學從事博士後研究工作,而後又在牛津大學任教。

2001年,他在牛津大學謀到職位,做博士生導師,主要研究方向是分子免疫學和分子病毒學。在英國做博士後期間,高福就已經在《自然》雜誌上發表了封面文章。回國前,他已經有了6個人的實驗室,有了自己的學生,發展前途可謂一片光明。

就在這時,高福做了個決定——回國開拓科研新天地。2004年,高福入選中國科學院「百人計劃」,同時也成為中科院直接從國外公開招聘的研究所所長之一,擔任中國科學院微生物研究所所長。

在牛津和哈佛兩大世界名校積累了13年之後,2004年,高福收拾好行囊,卸下教職,結束了13年的海外遊學生活,偕妻子和兒女舉家回國。

在許多人的心目中,「海歸」科學家有一種特有的刻板印象。許多人物傳記中也常寫,他們「放棄了國外優渥的生活和工作條件,帶著一腔愛國熱情,毅然回到祖國」。但高福卻並沒有把自己當成這種人。對他而言,回中科院工作,是因為這裡能為他提供一個更加廣闊的舞台。

在五大頂級學術期刊上取得「大滿貫」

回到國內,高福和他的科研團隊便開始面對一波又一波突如其來的新病毒,爭分奪秒地和新病毒搶時間,一次次阻擊新病毒的襲擊,為民眾建立起牢固的防疫屏障。

高福的課題組主要研究重要病原,尤其是病毒突破種間屏障跨種傳播的機制,分析新生突發病原是怎麼從感染一個物種跨到感染另一個物種。「我們解答的是why(為什麼感染病毒)和how(如何感染病毒)的問題。」回答了這兩個問題,接下來的預防控制就好辦了。

高福帶領的研究團隊最早弄清了禽流感病毒「H5N1型」異種間的感染機制。而在非典、禽流感「H7N9」與新型病毒領域,也屢獲新突破。2013年,高福研究團隊揭示了中東呼吸綜合征冠狀病毒如何侵入細胞的機制;2014年,高福研究團隊在埃博拉病毒入侵研究中取得重大突破,為應對埃博拉病毒疫情及防控提供重要的理論基礎;2015年4月,韓國暴發中東呼吸綜合征(MERS),而早在2012年,中東首次出現這個病毒時,高福團隊就已經開始了相關的研究,並很快發現了遏制病毒的抗體。

高福院士在實驗室內指導學生做實驗

為了深入研究病毒抵抗病毒,高福和他的同事們總是出現在病毒最兇猛的前線:「我們是專門研究傳染病的,如果連我們都害怕,那還怎麼談戰勝病毒?」

支撐一線抗病毒工作業績的,是高福出色的科研成果。這些年,他的研究成果兩次入選中國科學十大進展,在SCI國際刊物上發表論文近400餘篇。在外人眼中,高福已經是在《科學》《自然》《細胞》《新英格蘭醫學》《柳葉刀》五大頂級學術期刊上取得「大滿貫」的為數不多中國科學家之一,幾乎可以說已經「功成名就」。

但在高福看來,科學,是用無數次的失敗換來的一次成功。「比如說,別人只看見我在《科學》上發表了一篇文章,卻不知道我已經被拒絕過99次了。」高福說,失敗了就找出原因繼續前行,只有這種心態才能搞好科研。

2013年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的高福還同時擔任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主任 ,第八屆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副主任 等多個職務,同時還做博士生導師。眾多職務頭銜於一身,高福要經常在不同角色之間轉換。

高福的夢想許沒有就此止步。與H5N1、SARS、H7N9、MERS、埃博拉病毒等重大新發、突發病毒一次次周旋的經歷告訴他,防患於未然永遠都是傳染病防控的「黃金準則」。

在他看來,對於突發新發傳染病,只要防空得當,人們並不需要恐慌,關鍵在於你不能等,寧可相信狼來了,你要等了,那個時候就晚了,我們的防護必須在狼尾巴一露的時候,就趕快上。

科學家也要會「編」故事

在接受國科大記者採訪時,高福表示,和大多數低調的科學家不同,他不懼怕站在舞台中央。在他看來,人活著就是個「演員」,就是在「編」故事,科學家也是一個演員,只不過是站在了科技的舞台上。

很多人會質疑:科學家作為一個探尋真相的群體,怎麼能「編」故事呢?

高福解釋說:「『編』故事不是讓你造假故事,而是基於事實去『編』,一個做完實驗之後,還能把實驗歸納總結呈獻給讀者的科學家,才是優秀的科學家。你在呈現給讀者的過程,就是在『編』故事。」高福的「編故事」其實強調的是,近年來越來越被社會關注的「科學家的科普能力」。

高福作為本科生學業導師,常與學生在微信群里交流

高福作為本科生學業導師,常與學生在微信群里交流

基於這樣的觀點,在這個強調個人魅力的時代,高福認為科學家也可以成為明星。但高福又不願意當明星,雖然口才和舞台感極佳的他,經常被大家調侃該改行去說評書,主持節目。

高福確實挺大膽的,韓春雨事件沸騰時,他是唯一一個公開發聲的科學院院士。「大家都明白是否有真正的科學發現才是關鍵,但是沒人敢說,都不敢說這個社會就亂了,但都說也亂。所以我說話也把握時機,什麼時候說,什麼時候不說。」

高福藏著一張和姚明的合影,他說經常提醒自己,「我離姚明的「高度」還差那麼遠,我還得再長點個兒。過去的事兒幹完就完了,全部清零。錢清零,成就清零,榮譽清零,你要想著自己是院士啊,就完了。我已經清零了。

在《科學》雜誌的「科學生涯欄目」中,高福寫下過「病毒旅行不需要簽證」。科學無國界,他鼓勵青年學生們,跟他一起到非洲去防禦傳染病。

*本文部分內容參考自「中國科學院大學公眾號」、《中國科學報》等


推薦閱讀:

人類的夢魘——埃博拉病毒
血疫治療的死亡聖器?
埃博拉病毒是怎樣傳染的?
雙魚玉佩、喪屍病毒還是普通的探險遇難?80年彭加木失蹤事件

TAG:生物病毒 | 病原生物學 | 埃博拉病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