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喪屍應該被殺嗎?

攻擊性的病毒。在爆發初期無法治癒,沒有疫苗,但是根據倫理也不應該被殺吧?

不是聖母,就是提出一種思路:喪屍文化會讓人們對待(較小)可能出現的表現得像喪屍一樣的患者進行不經思考的殺害嗎?


如果設定只是讓人失去理智且具備攻擊性的病毒,那麼這種情況下性質其實是和精神病人襲擊一樣,並且因為造成的危害性更大,所以處置手段也可以更加強烈,遇到襲擊或對人造成安全威脅時將其殺死屬於正當防衛,如有襲擊他人的舉動也可以將其擊斃,如可以被捕捉或已經被有效控制的那不宜再處死。


「喪屍」存在的意義就是被殺。

似人卻非人是它的原罪,也是喪屍文化經久不衰的魅力。

喪屍這種東西之所以成為一種流行文化,除了刻在基因深處對同類相食的恐懼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喪屍和人太像了,屠殺喪屍能讓人類產生某種類似屠殺同類卻不會附加罪惡感的,血淋淋的暴力滿足。

如果一個成年人想殺你,你會在自衛的同時考慮如何保證對方的生命安全嗎?

我相信只要是惜命的人,應該都不會留手。

但是然後呢,如果對方真的被你打死了呢?你該怎麼辦?報警?聯繫律師?澄清自己別無選擇?還是努力尋找他該死的理由?

如果不給出法律和倫理道德上的解釋,你這輩子都別想安分了。

但是喪屍不一樣。

你只是殺了一具半死不活的屍體,不需要考慮任何責任。你甚至轉頭就能殺死另一隻喪屍,發泄掉多餘的腎上腺素。沒有人會指責你,沒有人可以審判你。

喪屍沒有意識,不可治癒,殘暴嗜血。

這樣對大家都好。

如果喪屍能夠治癒,你由於自衛殺死的喪屍的家人會不會向你提出賠償請求?甚至,如果你在保護家人的過程中變成了一隻喪屍,接著咬死了你的家人,在治癒後你該怎麼面對自己?那些曾經變成過喪屍的人該怎麼融入社會?誰來保證病毒已經消失且沒有潛伏期?

對於一部「殺殺殺」的喪屍爽片來說,這些都太沉重了。

當然,如果本意就是以被治癒的喪屍影射社會對部分人的歧視,以及展示人性在猜疑中的墮落的話,殺不殺就是一個很重要的決斷了。

事實上有部電影就是這麼設定的,被治癒的前喪屍回歸社會的故事,歐洲小眾喪屍電影《第三波》,導演通過喪屍病毒探討社會動蕩以及不公待遇等問題。

說到底,喪屍只是一個文化符號,一個表達意圖的工具,一個高度概括的亞文化形象。


三天後這裡就要被人類轟炸了。我什麼都不想要,只想要活下去。

( 一個讓你熱血沸騰的喪屍虛構故事 )


1.


早晨起來,我餓得上氣不接下氣。嚇得我趕緊從那輛破夏利底下爬出來,搖開玻璃窗,從駕駛座上拔起一條大腿,美美地啃了一口。


除了滿嘴的皮鞋味,這是一個不錯的清晨。


在後視鏡檢查了一下髮型,今天的我依舊如此帥氣,可惜理頭髮的時候,不小心掀下來 8 平方厘米的頭皮一片,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梳頭的時候動作有點像劈柴,不太能控制好力道。

畢竟我變成喪屍了嘛。


用半管強力膠把頭皮貼了回去,半條大腿用臭毛毯裹起來藏到後備箱,然後,發動我的破夏利,出發去上班。

2.


我上班的地方在【舊漢津-喪屍 B3 區】,我是一名發電廠員工。


「末日病毒」已經爆發有 5 年了。當年,「末日病毒」感染了這個星球上 70% 的人口,在付出 3600 億發子彈和 20 億條生命後,這個病毒終於被控制住了,不過陸地上 40% 的區域已經徹底被喪屍佔領。


人類本來打算將這些剩餘的喪屍用核彈炸掉,但是喪屍們為了活命集體投降了。人類政府接受了喪屍的投降,不過給出了一個條件:喪屍必須用工作來贖罪。


於是,就有了我現在的工作。


我從車上下來,把車門插銷插上,摸一把 U 型鎖掛輪胎上,再用力把鎖擰成一段麻花。這樣就能大幅降低這車被偷走的概率,如果有其他喪屍來偷車,他們得花很久來把鎖擰還原。


不過缺點是我下班後,也得花這麼多時間來開走我的車。


朝廠區走去,一路上有很多餓倒在地上的喪屍。這些喪屍在地上微微抽搐,跟死了沒多久的魚似的。其實他們沒死。喪屍是不會死的,他們只是餓得不能動了,一旦給他們吃點兒什麼,哪怕是沾了狗屎的鞋帶,他們也會原地復活。

成為喪屍之後,我們的性慾都拿來變成了食慾,我們所有的生存動力都是食物,我們生命唯一的意義就是吃,我們唯一懼怕的噩夢就是餓肚子。


一隻好喪屍,必定是吃得飽飽的,小肚子跟西瓜一樣溜圓,渾身散發著自信和優雅的氣場,連牙縫裡的肉絲也捨得剔出來。餓癟了的喪屍是人間悲劇,誰也不願意扯上關係。


我小心地繞開這些因飢餓而宕機的喪屍,走進我的車間。

3.


「吼嗚!」


「吼!」


我跟工友們道了早安,便換上工作服,進入車間。


「上班要穿工作服」是規章里最討喪屍厭的一條,換衣服對於正常喪屍來說,相當於用兩條在陽台曬了三年的香腸開密碼鎖,每天我對付工作服都如臨大敵,生怕一不小心認錯了袖子,把衣服給穿破了。


最可怕的是,他們原先的工作服居然還是紐扣的!不知道上頭那些領導的腦子是不是被喪屍給吃了,我們哪能扣得了扣子?後來在我們的強烈抗議之下,衣服才改成拉鏈式的,雖然一些屍還有怨言,但總比每天都扣紐扣好。


「吼……吼呼啊!」(所有王八犢子車間就位!)

廣播發出這樣的聲音,我和車間十幾號工友爬上一個轉輪,這個轉輪像個放大一千倍的倉鼠跑輪,上面連著各種各樣我無法理解的裝置,據說我們在上面跑,它就可以發電,並把那些電送到人類區。


「呼啊!」(動起來!)


安全軸緩緩闔上,轉輪開始轉動,我們被迫在轉輪上跑起來。在我們的齊心協力下,轉輪的速度越來越快。


我們平時不愛動彈,但只要一隻喪屍跑起來,大家就都想跑,這是鐫刻在靈魂深處的本能反應。因為能讓喪屍跑起來的只有食物,要是哪個孫子開始跑了,肯定是發現吃的了,其他的喪屍會悶頭跟上,誰都不願意讓別人先吃。


如果是一群喪屍擠在一起,大家彼此心靈相通、心意相連,一旦有一隻喪屍開始跑起來,其他的馬上跟上,途經的不明真相的喪屍也會加入隊伍,即使最開始跑的那隻可能只是因為腳後跟踩到了石頭。管它什麼方向或者目標在哪裡,這都不重要,我們能跑到地老天荒,誰都不會先停下來,除非碰到能吃的東西。


人類給這種喪屍行為起了個很酷的名字,叫作「屍潮」。所以每次上工,實質上就是一次小型屍潮。一個這麼龐然的轉輪被我們蹬得飛起,每次都要控制中心的胖子把剎拉了才能停下來。


我們車間已經安全生產一個月了,這個月我們的工資都是足額發放,還有績效獎勵的 3 個罐頭。


可是今天出意外了。


「吼!」


一個工友忽然發出一聲嚎叫,我這才發現轉輪上破了個大洞,他下半身陷在了轉輪里,整個人都卡在裡面跟著轉,只轉了不到一圈,大腿根兒都已經快磨沒了。

「吼!吼!」(快關閘!)


所有工友都咆哮起來,但是領班的那個胖子不知道幹什麼去了沒聽見。這時候那個可憐的喪屍已經磨到胸脯了,跟著轉輪轉到了最頂端,只剩下肩膀往上的部分了,像個大衛的半身石膏像。


半身大衛「噗」的一聲掉下來,鑽到另一隻喪屍兩腿間。這個倒霉蛋因此絆了一跤,一頭扎進了旁邊的閘門裡,頓時血肉飛濺,所有人都被腐肉和黑血澆了一頭一臉,有人耳朵上還掛了一個眼珠子。


倒霉蛋的頭沒了,身子卻卡在了閘門裡,橫在半空中,直挺挺的像個收費站的欄杆。他跟著轉輪一起轉動,形成了棍掃一大片的效果,他的身體先被轉輪帶到頂端,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同心圓弧,再到轉輪底部,他僵硬的半身就像一把鐮刀,收割了所有喪屍,這些倒下的喪屍們被轉輪絞得七零八落。


眼看我也要倒了,這時我彷彿活人附體,忽然開竅了,一蹦蹦到了轉輪兩邊的安全軸上,牢牢抓在軸上不鬆手,轉輪帶著我在空中轉了十八圈,我就像個趴在電風扇上的蛤蟆,和那個收費桿交相輝映。


不知為什麼,我今天特別聰明,可能是因為早上揭下來一塊頭皮的緣故,讓我的大腦稍微透了透風,變得稍微好使了一點,才不至於跟他們一起倒地。等領班把轉輪停下來的時候,我已經渾身黑血了——都是工友們的。


他們把轉輪打開,把我從安全軸上撬下來。我無比沮喪,好不容易稍微適應了一下這個拉鏈,又要換工作服了——工作服被工友們的血腌入味了。


事後,一些領導在那邊討論問題,不讓我走,我在車間等了很久,手足無措,很想問問他們,今天的班還上不上了?但是又不敢。過了一會兒,一個喪屍過來跟我說:


「吼呼咕啊,咕里咕嚕吼呼哈!」(我們商量了一下,你來做這個車間的領班。)


「吼?」

4.


下班開車回家,回到庇護所時,天已經黑了。


城市裡沒有一絲燈光,這個區域被人類轟炸過 20 多回,高樓大廈像被熊孩子踢翻的積木,東倒西歪地支棱著,一棟半坍塌的高樓側邊掛著「清江山囗」的字樣。月亮明晃晃地在天上掛著,把張牙舞爪的天際線鍍了一條銀邊。


我的庇護所在高架橋下面,通過這條高架橋,就是上班的地方。這裡比較清靜,沒人打擾,我便在這裡落腳了。


確定周圍沒有其他喪屍後,我從後備箱掏出那條人腿。這條腿和這輛車,都是我前幾天在江灘邊撿到的。


我該如何形容人肉有多美味呢?它比剛出生的蛆、剛脫殼的蟬更加純潔乾淨,它比橘子還要鮮嫩多汁,它的香味可以穿透五米厚的承重牆,直鑽喪屍的心窩。


沒有喪屍可以拒絕人肉,沒有。可惜在喪屍集體投降後,人肉變成了違禁品,永遠無法吃到了。發現夏利里的這條腿時,我的欣喜把整個江灘都淹沒了。


這條腿對於我來說,吃一口少一口,干吃太浪費,一天一口,很快就沒有了,我喜歡就著罐頭吃,吃一口罐頭,聞一口腿,舔一舔,再吃一口罐頭。


喪屍的食譜很廣泛,但現在大家的主食都是罐頭。電廠普通員工的工資是一天三個罐頭,日結,如果一個月沒出事故,月底還有 3 個罐頭的績效獎。


發罐頭的那個傢伙是整個廠區唯一一個人類。讓喪屍發吃的,就如同讓老鼠管米缸。這名人類被迫做這份工作,幾乎每天心情都不好。

他坐在一個小房間裡面,從一個類似狗洞的地方把罐頭扔出來,上午做完了工作,他就開直升機離開。每次跟著那幾個罐頭一起出來的,還有幾句他的髒話。什麼「好吃懶做」,什麼「低端思維」。


他之所以這麼罵,是因為以前試過月結工資,結果 99% 的喪屍都在發工資的當天吃完了所有罐頭,唯獨剩一個是嘴巴被罐頭卡住了。三天後,這些喪屍全在電廠宕機了,電廠癱瘓了半個月才重啟。因此發工資的只能每天都往喪屍區跑,承受了巨大壓力。他覺得是我們害得他每天往喪屍區跑的。


「嘶——呼!嘶——呼!」


不知從哪裡傳來了喪屍的聲音,我趕緊跳到車頂棚上,把那條腿揣在懷裡,眼睛四處搜尋聲源。


「嘶……」


從路邊的一家超市裡,爬出來一隻小殭屍,瘦骨嶙峋,鼓動著翼狀兩條肩胛骨,手腳並用地朝我爬過來。


小喪屍力氣很小,但鼻子很靈,顯然他是聞到我的腿的香味了。


「呼哇!」小喪屍跳起來 3 米高,直接跟我來了個臉對臉。他眼珠突起,涎水流淌,張牙舞爪地就要來搶我手裡的人腿。


「啪!」我照著他的臉來了一巴掌,他直接倒飛回去,腦袋撞到超市的門樑上,磕出一個半圓形的洞,空中轉體 360 度,直挺挺的臉朝地摔在地上,飈出一攤沙拉醬似的腦花。


我有點驚訝,我沒想把他扇那麼遠的。

好像自從吃了這條腿後,我的力氣都變大了許多。


「嚇!」


小喪屍抽動著爬起來,鍥而不捨地又撲了過來,這次他採用了一個戰術迂迴,先跳到高架橋的橋柱上,借用兩邊的橋柱做跳板,反覆橫跳,當把加速度提到最大時,便離弦之箭似的撞過來,裹挾著一股氣浪。


我很凝重地伸腿順著他的角度給了他一腳,他飛到了高架橋的橋沿上,撞斷了 24 根護欄,掉到高架底下的綠化帶里了。


為了避免半夜再被這隻小喪屍騷擾,我用腳後跟在地上鑽了個豎井,把小喪屍頭朝下插了進去,小喪屍只剩一雙腿在井外舞動,好似一棵鴻運當頭。


我對自己忽然變得這麼強有些詫異,但身為喪屍,是絕對不會思考具體問題的,吃完廠里發的罐頭後,我就倒下睡了。

5.


第二天我還是照原樣去上班,但是一切都不同了:我從普通工人喪屍晉陞為了喪屍領班,工資也從一天 3 個罐頭變成了一天 5 個罐頭,月底還補貼 10 個罐頭的「補腦津貼」。一般的喪屍要做到我這個地步,起碼需要 1、2 年,而我只花了 3 個月。


我大概是世界上升遷最快的喪屍了。


工廠還給我配了一個小喪屍當秘書。說是秘書,其實就是幫忙扣扣子。小喪屍手指靈活,可以扣扣子,於是就專門被訓練來幫忙領導扣扣子。我換上了一身紫色西裝,站在二樓,向下俯視車間——我忽然發現,原來的我居然是在那麼小的地方工作。


「吼呼哇,嗚嘎……」(跟我過來,去挑選你的手下。)一個喪屍過來對我說。


我跟著他來到倉庫。倉庫里的空間有足球場那麼大,裡面整齊地擺放著一排排架子,每根架子上,都掛著一個微微抽搐的喪屍。


「唔嚕嗚嚕,呼嘎哇哇……」(挑你喜歡的,別挑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喪屍對我說。


我隨手指了兩個喪屍,便有其他的喪屍工人來把他們從架子上取下來,扔在我面前。我接過秘書手裡捧著的罐頭,朝那兩隻僵硬的喪屍扔了過去,兩隻喪屍忽然暴起,很精準地抱住了罐頭,瘋狂地撕扯開罐身,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吃完我的罐頭,他們就歸我了。


走出倉庫時,我身後浩浩蕩蕩跟著十幾隻喪屍。我站在二樓,扶著欄杆看他們在一樓吶喊,心中滿是愉悅之情。


我忽然想起一個詞:希望。

6.


「嗚——」


一周後的某天上午,廠區雜訊大作,警報長鳴,工廠里所有喪屍都騷動起來。


一旦這個聲音響起,就意味著:人類要來了。


我隨著領導一路小跑,跑出工廠外,只見一架阿帕奇正在著陸,螺旋槳捲起的氣浪對我們沒有絲毫影響,但我知道,每隻喪屍都在從內心深處,恐懼著這架機器上的生物。


領導隔著老遠就哈著腰,向飛行器上看不見的人類首長打著招呼,跑到直升機門前去迎接他們。直升機門開了,裡面伸出一條腿,一腳把領導踹翻在地。隨後,跳下來五名荷槍實彈的人類士兵,每個人都罩在全身的防化服內,看不清臉長什麼樣。


人類對喪屍有著天然的吸引力,這是喪屍僅存的那一點點求生理智無法剋制的,所以當人類被派到喪屍區時,都得穿上這種防化服。這種服裝能隔絕人肉的氣味。


「你們領導在哪裡?」一個人類問。


「哇啦!唔啦!」(你剛才踹翻的那個就是!)我們幾個喪屍一起說。


一個士兵對其他人說:「他們說,地上那個就是。」


看來這個人是翻譯。能翻譯喪屍語的人很少見,人類也一般不和喪屍交流。如果一個地方出現了人類翻譯,那就說明這裡出現了非常嚴重的事故。


我們的領導從地上爬起來,跑到人類跟前說:「吼!吼吼!吼吼吼!」(不用擔心,我很好!)


「事故負責人呢?找到沒?」人類問。


領導招了招手,我們之前那個胖子領班被推了出來,跪在了地上。


我低頭問旁邊的喪屍:「吼唔?」(這是幹嘛?)


「吼,呼,嚕嚕,嘟。」(他們,可能要審問這傢伙吧。)


我不太能理解「審問」這個詞,作為一隻喪屍,這個詞是第一次出現在我的世界裡,所以我很好奇地看著他,想了解一下究竟什麼是「審問」。


那個人類走到胖子的面前,懶洋洋地把手裡的霰彈槍放在胖子的嘴裡。


「喝嘎嘎嘎嘎嘎……」胖子喪屍嘴裡喊著槍管,口齒不清,也不知道在說什麼。


「嘭!」


在我們等那個人類發話的時候,他毫無預兆地開槍了。胖子被打得像仙人掌開花,從內部爆炸了,一時間汁水四射,胖子體內的膿血都跑到了我們身上,跟過潑水節似的。


我嘴巴微張,從臉上揭下來一塊什麼東西,仔細一看,是胖子臉上的皮。


「7 號、8 號,你們去修復車間發電機,9 號放風,舌頭,你跟我去檢查違禁品!」人類士兵發號施令說。

7.


我縮著頭,跟在那個人類士兵身後,隨他一起進行違禁品檢查,並且很怕他突然扭過頭來審問我。


「定期檢查違禁物品」這一條,是寫在喪屍和人類的停戰協定裡面的。什麼是違禁物品呢?只要被人類認為,會導致喪屍威脅到人類的東西,都是違禁物品。範圍及其廣泛,也沒有具體規定,所以每次都能檢查出好多違禁品,然後持有那些違禁品的喪屍就會被幹掉。


比如說,刀具是違禁品,啤酒瓶也是違禁品。我的那輛破夏利不知道算不算,不過車裡的人腿肯定是違禁品。


因為我剛剛被提拔成領班,所以也算進入了工廠的領導班子,有了資格跟著人類一起巡查。


在交談中我得知,這兩個人,領頭的那個叫兔子,翻譯的那個叫舌頭。其實他們都罩在一樣的衣服裡面,我分不太清他們。


「先來抽查員工宿舍,帶我去你們住宿區看看。」兔子說。


我說:「嘎……嘎哦哦,唔嘎唔嘎,哇咧咧。」(我們都不住宿舍的,很多喪屍,不懂集體住宿是什麼意思,而且宿舍,太小。)


聽完舌頭的翻譯後,兔子朝我看了一眼,好像在瞪我,說:「不住也要查。」


我們跟著他進了一間宿舍,他在裡面轉了一圈。這裡面實在也沒有什麼好看的,無非是一間房,四張床,陰慘慘除了地上的灰什麼都沒有。


這麼小的地方,任何一個喪屍都不願在這裡住的,街道上那麼大,在街上睡都不在這裡睡。


「這是什麼?」兔子忽然在地上撿起一樣東西問。


「吼?」我們看著他手裡的東西,表示不解。


「這是人類的手指甲!」兔子激烈地晃著手上的那一小片東西。


我仔細看了,確實是一片月牙狀的手指甲,被指甲鉗剪下來的那種。


我們一眾喪屍包括領班在內,都感到很稀罕,這樣的東西,居然這麼久都沒有被飢餓的喪屍啃掉。


「這裡是誰住的?把他叫過來。」舌頭問廠長。


廠長很為難地說,這裡沒屍住啊。


「那把原來被分配到這裡住的喪屍叫過來!這是原則問題!」


廠長對著對講機吼了一嗓子。我們在原地等了十分鐘,有三隻喪屍屁顛屁顛地跑過來了。


「吼吼,嘎哄哄,吼唔,嚕嚕。」(還有一個,2 個月前,被掉下來的保險柜,砸死了。)廠長說。


「你們把他們抓著,抓穩了。」兔子說。


我被旁邊的喪屍推了推,意識到這次我也要上場了。我走到其中一隻喪屍身後,把他的雙手反剪在身後,另外兩隻喪屍也被其他領班控制住了。


兔子拿著那片指甲,走到第一隻喪屍面前:「這是什麼?」


「吼,唔噶唔唔?」(是,指甲吧?)


「嘭!」


兔子舉起槍,對這隻喪屍執行了審問,把他的腦袋打爛了。喪屍的腦漿像噴漆一樣噴出來,站在他身後的那個領班被染花一臉。


「這傢伙這麼清楚,八成是吃了人了。」兔子說。


兔子又走到第二隻喪屍的面前,舉起指甲問:「這是什麼?」


那隻喪屍趕緊搖搖頭。


「嘭!」第二隻喪屍也被審問了。


「這麼心虛,肯定也吃了。」兔子說。


兔子又走到我抓的那隻喪屍面前,搖了搖手裡的指甲:「這是什麼?」


那隻喪屍忽然掙脫了我的雙手,撒腿就跑。


兔子很冷靜地舉起槍,卻放在了我臉上,說:「快去把兇手捉回來,不然你也要負責。」


我一個激靈,翻身就追上了那隻喪屍。他也只是個普通工人喪屍,每天吃的本來就沒我多,更何況我最近力氣變大了,不可能跑不過他,所以很快就把他抓回來了。


「挺能幹嘛。」兔子用他手裡的霰彈槍槍管敲了敲我的腦門。


「嘭!」


我滿臉是血地待了片刻。兔子說:「去下一個地方檢查吧。」說完他們繼續前進。我看著地上被打爛的腦袋,過了半天才緩過神,起身追上他們。

8.


兔子陸陸續續又找各種由頭幹掉了十幾隻喪屍,他的心情才似乎變得好起來。於是我們一行終於回廠區了。


對我來說,這是一次略為不快的經歷,但是我學到了很多。比如說,所謂違禁品檢查,就是找理由審問那些喪屍,一旦你被審問了,就是被死神點了名,左右是個死,所以你最好祈禱不要被盯上。


走在路上,路過我那輛破車的時候,兔子忽然問:「這裡怎麼有輛車?」


廠長趕緊指著我說,這是這個小子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整個廠就他一個喪屍會開,還成天寶貝得跟個什麼似的。


兔子聽了,很感興趣,看著我說:「你不會是活人假扮的吧?還會開車?我頭一次見這麼聰明的喪屍。」


我摸摸頭,裝傻。聰明對喪屍來說不是什麼好詞,一不留神就要被審問了。


兔子把槍隨手放到翻譯的手上,跑過去看那車,說:「還是夏利的,好多年沒見這種車了。」


他歪頭看著我,似乎是想上去開一開,在徵求我的意見。


我其實很不想讓他上去,今天的我前所未有的睿智:我有條人腿在後備箱里,如果兔子也跑到車上去,發現那條人腿的幾率就要大大增加,我就百分之一百要被審問掉了。但是廠長一直在捏我的胳膊,暗示我把車給他開,我才不情願地去給他開車門。


兔子目瞪口呆地看我把車門上的插銷徒手拆下來,又看我把那坨麻花狀的 U 型鎖擰還原,小聲說了句「牛逼」就上車了。


他摸著方向盤,很感慨地說:「以前我也有一輛這樣的車,末日病毒爆發的時候,被我老婆開走了,在路上,炸了。我兒子當時還跟她一起……」


他呆在車上,不知道是在想他老婆,還是在想他的車。


過了一會兒,他下車了。廠長過去問:「吼唔,吼唔吼噶?」(還檢不檢查了?)


兔子搖搖頭:「指標完成了,今天不檢查了。」


我暫時鬆了一口氣,順便又學會了一個詞:「指標」。所謂「指標」,就是今天要幹掉的喪屍,你最好祈禱你不要變成「指標」。


說完這話兔子就不理我們了,只是跟那個叫「舌頭」的翻譯說話,一邊等待另外那邊把車間里的轉輪修好。廠長悄悄把我拉到一邊,說:「吼!吼!」(你幹得挺不錯的!)


「吼哇哇,吼噶?」(我們為什麼要幫他們殺喪屍?)


「嘎嚕!吼嘎嘎唔嚕哈,唔嘎唔嘎!」(蠢貨!我們有補貼拿的,每個人少說 100 個罐頭!)


聽了這話,我不禁有些神遊,100 個罐頭,這是我這輩子想都沒想過的一筆巨款,有了這 100 個罐頭,我可以找那些喪屍換個發電機,再去弄一台冰箱,以後有好吃的,可以存在冰箱裡面。


聽說江灘那邊有會捉魚的喪屍,我可以每天拿一個罐頭去跟他們換兩條魚。魚刺和魚鱗雖然傷嘴,但可以和罐頭搭著吃。我還可以想辦法換些老鼠,這樣食譜就變得豐富起來。


總之,有了這 100 個罐頭,我就像被拉了一下發條,整個生活都能開始轉動了。


「這是什麼?!」


然而,一聲斷喝,打破了我的幻想。


我回過頭,看見兔子的手裡,拿著我的人腿。


我愕然地辨認著那條腿,心裡冒出一個可怕的推理。


我完了。


我又望向廠長他們,他們都迅速遠離了我,好像我身上有什麼病毒。


不過我身上確實有喪屍病毒。


我被人踹了一腳,跪下了,又被綁住了雙手,頭被人按到地上,總之我很不喜歡這個姿勢。


「老實交代!這個……這是哪裡來的?這車是怎麼來的?其他的屍體呢?」兔子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我趴在地上,嘴巴蠕動了兩下,說不出話。


說什麼都沒用了,我必死無疑了。


兔子一直在我耳邊叫嚷,我趴在地上,歪著頭,正好可以看到工廠大門,工廠車間里,那三個人類士兵還在轉輪上做維修。


轉輪有些傾斜。轉輪倒了。


一個人類士兵站起來,他沒發現他衣服上破了一個洞。


工廠里,我之前挑選的那些手下,都涌了上去,把那個人類撲倒在地,啃咬出「咯吱咯吱」的誘人聲音,這誘人的聲音無比響亮,好像是一個聲音就在你耳朵邊上低語:


「快來吃!」


我身上的壓力忽然沒了,周圍的那些喪屍們都開始向工廠跑,霰彈槍開火了,一個喪屍倒在了地上,可是其他喪屍還在跑。


工廠里,一隻穿著防化服的喪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另外兩個士兵驚恐地吶喊起來,他們拿起瘋狂掃射著周圍的喪屍,混亂中,他們的衣服也破了。


喪屍淹沒了工廠,天下大亂了。

9.


士兵倒了下去,那群喪屍站了起來,個個嘴角都沾著血跡。


「8 號被咬了!8 號被咬了!」兔子的對講機里傳出人類驚慌失措的聲音。


兔子拿起對講機說:「我知道,我看到了!你們給我冷靜一點!先讓喪屍冷靜下來再殺,不要激起他們的凶性!」


可是那兩個人類士兵無法冷靜下來,他們的槍已經開火了,子彈從那些喪屍的後背打進去,再打著旋兒從他們的前胸飛出來,一時間工廠里的子彈像野蜂似的飛舞,打出的火星子此起彼伏。


之前被撲倒的人類士兵正在迅速的喪屍化,喪屍對喪屍沒有興趣,所以都離開了那個已經變成了喪屍的士兵。


這些喪屍喝了人血,正處在亢奮時期,他們已經忘了被人類支配的恐懼,只剩下憤怒。所以他們一個個地撲到人類士兵身上,但防化服有一股他們討厭的氣味,所以不知道從哪裡下口。


「7 號被撲倒了!重複!7 號也被撲倒了!」


說完這句話,仍站著的最後那名士兵沖著喪屍群開火了,他的火力連同他的同伴一起也罩進去了。


「蠢貨!別對著自己人開槍啊!」兔子沖著對講機叫道。


血水從喪屍堆底下漫出來,看來那個 7 號也死了。他們的防化服只能防喪屍,不防流彈。


兔子拔出腰間的配槍交給翻譯,說:「還是要我來解決,你留著這個防身。」


他給手裡的霰彈槍上了膛,用槍管敲敲我的頭,又對翻譯說:「你看好這一隻,這一隻很機靈的,要小心。不過別弄死了,回頭要審問它人腿哪兒來的。」


我感覺他的話有點莫名其妙的,既然要審問我,為什麼又不能弄死我?這不是自相矛盾嗎?回頭想跟翻譯說點什麼,結果腦袋被舌頭更用力地按到了地上。


兔子朝工廠走去,路上偶有落單喪屍,他對準它們的頭部就是一槍,一路上留下好幾灘碎肉黑血。


如果說 7 號、8 號、9 號那些士兵的戰鬥力是 5,那兔子的戰鬥力就是 100。很明顯他對付喪屍有自己的一套,從他的臨機反應來看,他對喪屍的行動了如指掌,甚至連喪屍的心理都摸透了,屠殺喪屍像是他的本能。


霰彈槍的子彈打完了就換背上的自動步槍,在兔子的屠戮之下,工廠里成了修羅場、喪屍坑、萬屍冢,被打碎的腐肉和骨頭如同皇家禮炮般在他頭頂拋灑,從喪屍身上的破洞里噴射出的臭血如同慶祝的香檳,把工廠的水泥地澆得打滑。


他很快穿過喪屍群,接到了僅存的那個 9 號,那小子把面罩一掀,噴出幾縷鼻涕,說:「衣服破了,不過沒被咬。」


兔子懶得再對他說話了,只衝他揮了揮手,意思是跟緊,便繼續前進。越來越多的喪屍被血的氣味吸引,從其他車間遊盪過來。


兩人走了沒多久,兔子胳膊上忽然一緊,他緩慢地回頭,發現 9 號咬住了他的胳膊,嘴巴上的豁口已經快開到耳根了。


9 號喪屍化了。


這次,喪屍群終於接近了兔子,並淹沒了他。

10.


人類和喪屍一起把工廠弄得像狂歡節一樣。從這場面里我能讀出很多東西,這些東西並不太能用語言表達出來,當然,也許只是因為我不太善於表達,因為我是喪屍,我不會思考具體問題。


「吼烏拉!吼唔吼哩嚕啦!吼吼!」(快去救他!我不會跑的!)我對著翻譯喊道。


「吼哩,嚕嚕啦吼!」(不過事後你們要放了我。)末了我又補上一句。


藏在防化服里的翻譯歪著頭看了我很久,似乎在考慮我的話的可行性,於是,他鬆開了踩在我脖子上的腳,提著手槍,頭也不回地工廠里走。


其實我最初真的是那樣想的。我是一隻喪屍,喪屍不會說謊。我真的想讓翻譯把兔子撈出來,然後讓他們手下留情放我一馬,他們回去好好過日子,我繼續留下來當我的領班,大不了換一個車間,但是我實在沒有料到事態的發展。事情後來起了變化,這些變化導致我的真話變成了假話。


隨著聚集到我們車間的喪屍越來越多,我當回領班的希望越來越渺茫,翻譯好像真的撈出了兔子,兩個人正在一起屠殺喪屍,看現在的樣子,恐怕等會兒他們很難控制住自己不順手宰了我。


我溜進我的車,發動了它。我準備跑路。


我最後看了工廠一眼,心裡很不是滋味。從此以後,我恐怕要和江灘邊那些撈魚的喪屍過一樣的日子了。說不定哪天就餓暈在路邊,從此再也起不來。


我駕車,碾過幾灘喪屍的碎片,離開了這裡。


希望他們沒有記住我,希望再也不跟他們見面。


結果車剛開出去沒 2 公里,周圍的廣播忽然響起了警報聲,並開始播報:


「B 區人類請注意,B 區人類請注意,國防部檢測到該區出現了喪屍叛亂,基於國家正常安全保障考慮,現決定在 24 小時後,向 B 區投放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消滅該區所有生物,請 B 區所有人類在聽到廣播後,迅速撤離該區,過時不候。重複一遍,B 區人類請注意……」


「吱——」我一個急剎車,調轉車頭,又往工廠開去。


哈哈哈……我只是想做一個普通的撈魚的喪屍而已,人類果然容不下我嗎?


我再次回到工廠的時候,工廠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了。


這裡似乎發生了連環爆炸,導致整片廠區都毀於一旦。這其實相當正常,發生了這麼激烈的槍戰,不炸才怪。


我走到廢墟中間,找了一堆比較平整的沙礫坐了下來。我現在只想安安靜靜度過接下來的 24 小時。


比較令人欣慰的是,這一天我不用上班。


其實我討厭上班,不管是當員工的時候,還是當領班的時候。


我只要吃一點東西就有無窮的力量,只要看到活人就有不懼一切的勇氣,作為一隻喪屍,我生來就是在這個世界上傳播喪屍病毒的,肆無忌憚、無法無天,現在卻不得不為了人類發電,每天按時到一個地方再按時回家,領著每天三個五個的罐頭。


這讓我覺得我自己是個傻逼。喪屍根本就不該是這樣。


正在我安靜地看著天上的雲的時候,我的後腦忽然挨了一腿,雲朵全變成了星星,我從那堆沙礫上滾了下來,幾片玻璃扎到眼窩裡。我正準備像只王八一樣抬起頭,又被踩住了後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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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喪屍不要喪:反套路末日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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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不該殺要看喪屍是否還享有人權。

人權是指「人,因其為人而應享有的權利」。多數國家的法律規定人權包括下面幾個方面:

安全的權利:有關禁止犯罪行為,如謀殺、屠殺、酷刑和強姦。

自由的權利:有關自由的範疇,如:言論、出版、集會、結社、遊行、示威以及宗教信仰的自由。

政治的權利:有關人民的自由參政權,如抗議或入黨。

訴訟的權利:有關防止濫用法律制度,如監禁審訊、秘密審訊和過度懲罰。

平等的權利:有關公民的平等, 在法律之前人人平等。

福利(經濟)的權利:有關提供教育和免於遭受嚴重的貧窮和飢餓。

民族的權利:有關群體免受種族屠殺和其建立民族國家之權利。

所以如果喪屍還享有人權,從法律和道德上來說都不應該被殺。

人權的範疇是從出生時算起,到死亡時截止

也就是說胎兒是沒有人權的,所以墮胎不算殺人。死人也是沒有人權的,現代醫學上判斷死亡的標準是腦死亡,也有的把呼吸、心臟、脈搏均告停止且瞳孔放大為自然人自然死亡的標準。

總而言之,不管用什麼標準,只要醫學上判斷喪屍符合死亡標準,那它就不再享有人權。破壞它最多算是侮辱屍體罪

另外破壞一具正在攻擊人的屍體算不算正當防衛,目前還沒有可參考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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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僅喪屍。

任何想要幹掉我的東西我都會想辦法殺了他。

神經病啊,我都要死了大哥,還是不情願的那種,我為毛還要考慮別人感受啊?

救不救那是科學家的事,不關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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