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見與我見有何具體區別?

我想了一下,大致有三種可能

1.薩迦耶是音譯,身見與我見是兩種並行不悖的意譯。

2.我見是能見,身見是所見。

3.我見的範圍比身見更大…

希望大家不吝賜教(最好能引述經論證明)


這個話題開得好。

其實這個題目可以拓展為:怎麼區別 我、薩迦耶見、身見、有身見、我見、我執、分別我見、分別我執、分別薩迦耶見、俱生薩迦耶見

1、薩迦耶見的定義

先舉經典

《雜阿含經》卷3:

云何愚癡無聞凡夫無慧無明,於五受陰見我繫著,使心結縛而生貪欲?

比丘!愚癡無聞凡夫無慧無明,見色是我、異我、相在。如是受、想、行、識,是我、異我、相在。

如是愚癡無聞凡夫無慧無明,於五受陰說我繫著,使心結縛而生貪欲。」

《雜阿含經》中,對於「薩迦耶見」的描述是「(見五蘊)是我、異我、相在」,關於這個句式在《雜阿含經》中出現的地方非常之多,舉目皆是。

在上文中出現的「相在」是什麼意思呢?

《雜阿含經》第45經:

如是我聞:

一時,佛住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有五受陰。云何為五?色受陰,受、想、行、識受陰。若諸沙門、婆羅門見有我者,一切皆於此五受陰見我。諸沙門、婆羅門見色是我,色異我,我在色,色在我;見受、想、行、識是我,識異我,我在識,識在我。愚癡無聞凡夫以無明故,見色是我、異我、相在,言我真實不捨;以不捨故,諸根增長;諸根長已,增諸觸;六觸入處所觸故,愚癡無聞凡夫起苦樂覺,從觸入處起。何等為六?謂眼觸入處,耳、鼻、舌、身、意觸入處。」

相在,就是原文中說的「我在色,色在我」,這個是早期的翻譯,沒辦法只能將就了看。

在這裡,阿含經主要描述的是二十句薩迦耶見具體相貌。(五蘊×是我、異我、我在蘊中、蘊在我種=20種)後期的論著中所以有的地方把薩迦耶見叫做二十句薩迦耶見,並且做了一些闡述,這個在第二部分一併引用解釋。(二十句薩迦耶見的具體解釋,可以參考《雜阿含經》第109經

如世尊言「愚癡無聞凡夫無慧無明,於五受陰見我繫著,使心結縛……」,諸如《瑜伽師地論》對於薩迦耶見的定義就是從這個角度出發的:

《瑜伽師地論》:

薩迦耶見者:於五取蘊,心執增益,見我我所,名薩迦耶見。

此復二種。一者、俱生,二者、分別起。

俱生者:一切愚夫異生、乃至禽獸,並皆現行。

分別起者:諸外道等、計度而起。

由《瑜伽師地論》可知,薩迦耶見的定義就是以五蘊為所緣,因為遍計所執實我於諸蘊起增益想而引生的我見和我所見。並且,這個薩迦耶見又分為兩種,一種是俱生薩迦耶見,一類是分別所起。

《俱舍論》:執我及我所是薩迦耶見

《俱舍論》的定義就更簡單:但凡是執取為我和我所的這一切見,都是薩迦耶見。

2、薩迦耶見=我見+我所見?

從上面的引用也看出來了,薩迦耶見,可以分為我見和我所見。這一點大小二乘並無異議。

先舉說一切有部的《發智論》

《阿毗達磨發智論》卷1:

(問:)此二十句薩迦耶見,幾我見,幾我所見耶?

答:五我見。謂等隨觀色是我,受想行識是我。

十五我所見。謂等隨觀我有色、色是我所、我在色中,我有受想行識、受想行識是我所,我在受想行識中。

大乘論中,對於二十句薩迦耶見的論述如下:

《阿毗達磨雜集論》卷1:

問:於五取蘊,有二十句薩迦耶見。謂計色是我,我有諸色,色屬於我,我在色中。如是計受想行識是我,我有識等,識等屬我,我在識等中。於此諸見,幾是我見?幾我所見?

答:五是我見。十五是我所見。

謂計色是我,計受想行識是我,此五是我見。餘十五是我所見。

何因十五是我所見?相應我所故,隨轉我所故,不離我所故。

相應我所者:謂我有色,乃至我有識。所以者何?由我與彼相應,說有彼故。

隨轉我所者:謂色屬我,乃至識屬我。所以者何?若彼由此自在力轉,或舍或役,世間說彼是我所故。

不離我所者:謂我在色中,乃至我在識中。所以者何?彼計實我處在蘊中,遍體隨行故。

略微解釋一下這裡的我見和我所見。

比如說伸手去摸水溫,此時感受到的是色(手指頭,身所對色)是我,受(水溫,身相應受)是我所。當我出現的時候,我所一定同時伴隨出現。

日常生活中,我們感受到的我和我所在一般情況下是不能分開的。但是有一種情況比較特殊,就是能和所這種對立結構(暫時)消失的時候。比如說修習禪定,因為定力潤身而突然出現融入到所緣的情況,能所合一。在這種情況下只有我見,沒有我所見。又比如說修十遍,當發起了白遍的時候,舉目四望一切皆是白,沒有尋伺,此時也會出現能緣融入到所緣的情況,會覺得我就是白,白就是我,沒有能所的對立,此時只有我見沒有我所見。

由如上論述可以知道:

薩迦耶見,一般情況下,等於我見以及(伴隨的不能單獨存在的)我所見,在特殊情況下,就是我見。

3、關於我見的探討

「我見」,目前為止定義得最精準和完備的是彌勒菩薩的《辯中邊論》

《辯中邊論》:

云何於蘊等起十我見耶?

頌曰:

於蘊等我見,執一因受者。

作者自在轉,增上義及常,

雜染清凈依,觀縛解者性。

論曰:於蘊等十法,起十種我見。一、執一性,二、執因性,三、執受者性,四、執作者性,五、執自在轉性,六、執增上義性,七、執常性,八、執染凈所依性,九、執觀行者性,十、執縛解者性。為除此見,修十善巧。

關於什麼是「我」,我學佛最初幾年總是沒有辦法給別人解釋,直到我學會了五蘊觀,並且在那個背景下看到了《辯中邊論》,才明白了我見相貌。

這一段其實是在說「什麼是我?」。什麼是我?就是說「我」等價於什麼?可以用什麼來替代表達、等價表達呢?這裡有十種等價表達:一、因、常、受者……就好比普通人開口閉口說「我」,皇帝老兒說的是「朕」,有人說「哀家」,有人自稱「老娘」、「老子」,不一而足。(更多的例子,還可以查詢《大智度論》中關於「十六神我」的部分

就什麼是凡夫體驗的「我」舉點栗子:

譬如某甲跨門檻,他體會到的「我」,就是「一」。一,解釋為「整體」。

你想伸胳膊就可以伸胳膊,想伸腿就可以伸腿,這裡「我」等價於「自在轉」

凡夫領會的「我」,有幾個特點:

1、我有多樣性,正如上面描述是那樣

2、剎那間轉移性。上一秒領會的我是一、下一剎那就轉移到常上去了。

3、一剎那間有多種我見同時並起,無先無後。

4、普通凡夫但凡起我見,必然伴隨我所見,這種能所結構是普通凡夫最常見的狀態。

5、修行的凡夫和外道,會體驗到只有我見獨存的境界,會有人在這裡(把能所合一)誤以為是證果。

6、普通人無法體驗到我見相貌,因為當他想要去體驗我見的時候,我見立即就變成了我所見。唯有通過五蘊觀等毗婆舍那觀,才能體驗到。這是佛教觀行殊勝的地方。

對於凡夫外道來說,我見,或者說生起我見的原因是最重要的,所以諸如《梵網經》以及《瑜伽師地論·本地分》中在探討薩迦耶見、邪見以及諸外道六十二見的時候,多是圍繞「我見」來展開的。這一類薩迦耶見多由分別而起,需待邪教和邪分別,所以在這些地方多說「我見」,而我所見從屬於我見,故略而不說。也或者說「我見」是在薩迦耶見之上圍繞我而引生的一切顛倒見的集合,故說「我見」而不說「薩迦耶見」。所以,在這些地方看見「我見」的時候,應該清楚這個背景。

《瑜伽師地論》:

謂此正法毘奈耶外,所有世間種種異道,薩迦耶見以為根本, 所生一切顛倒見趣,如是一切,總稱我見。

如上所示,《瑜伽師地論》在解釋《雜阿含經》第109經的時候,對於「我見」的定義就是因為薩迦耶見而引發的圍繞我而產生的一切顛倒見趣。在這些地方「我見」和「薩迦耶見」的定義的內涵和外延就不再是簡單的包含關係。

3、我見、我執、薩迦耶見(俱生薩迦耶見、分別薩迦耶見)的區別和聯繫

下面列舉一些經論來對比理解如上的一些法相。先舉護法菩薩的《廣百論釋》中關於我見的定義:

《大乘廣百論釋論》卷2〈破我品 2〉:

「又諸我見略有二種。一者俱生。二者分別。

俱生我見。由無始來。內因力故恆與身俱。不待邪教及邪分別。任運而起。故名俱生。

此復二種。一常相續。在第七識緣第八識。起自心相。即執為我。名為我見。二有間斷。在第六識緣五取蘊。或總或別起自心相。即執為我。名為我見。

如是二種。俱生我見微細難斷。數數修習勝無我觀。方能除滅。

分別我見。由現在世外緣力故。非與身俱。要待邪教及邪分別。然後方起。故名分別。

此亦二種。

一緣邪教所說蘊相。起自心相。分別為我。名為我見。

二緣邪教所說我相。起自心相。分別為我。名為我見如是二種分別我見。麁重易斷聖諦現觀。初現行時即便除滅。

如是所說一切我見。心外蘊境或有或無。心內蘊境一切皆有。是故我見皆緣無常。諸蘊行相妄執為我。諸蘊行相從緣生故。是虛幻有妄所執我。非緣生故決定非有。故契經說。苾芻當知。世間沙門婆羅門等。所有我見。一切皆緣五取蘊起。」

然後對比一下《成唯識論》中有關我執的定義

《成唯識論》卷1:

「然諸我執略有二種。一者俱生。二者分別。

俱生我執。無始時來虛妄熏習內因力故恆與身俱。不待邪教及邪分別任運而轉。故名俱生。

此復二種。

一常相續在第七識。緣第八識起自心相執為實我。

二有間斷在第六識。緣識所變五取蘊相。或總或別起自心相執為實我。

此二我執細故難斷。後修道中數數修習勝生空觀方能除滅。

分別我執亦由現在外緣力故非與身俱。要待邪教及邪分別然後方起故名分別。唯在第六意識中有。

此亦二種。

一緣邪教所說蘊相起自心相分別計度執為實我。

二緣邪教所說我相。起自心相分別計度執為實我。

此二我執麁故易斷。初見道時觀一切法生空真如即能除滅。

如是所說一切我執自心外蘊或有或無。自心內蘊一切皆有。是故我執皆緣無常五取蘊相。妄執為我。然諸蘊相從緣生故是如幻有。妄所執我橫計度故決定非有故契經說。苾芻當知。世間沙門婆羅門等所有我見一切皆緣五取蘊起。」

通過對比閱讀不難看出來,上述二論,對於「我見」和「我執」的定義幾乎一摸一樣,所以有理由相信這兩個詞的意思是相同的。

《大乘廣百論釋論》卷6〈破見品 4〉:

彼謂世間諸劣慧者,我執即是薩迦耶見。其我所見亦帶我執,故「我執」言亦攝彼見。

如上所示,在《廣百論釋論》里,我見、我執幾乎是混著用的,在《成唯識論》里,也是這樣。當然,玄奘菩薩給出了解釋:

《成唯識論》卷4:「我見者,謂我執。於非我法妄計為我,故名我見」

所以,在大乘唯識的範疇內,我執我見很多時候表述的意義是一樣的。

在前文第一部分中,引用了《瑜伽師地論》關於薩迦耶見的定義。在那裡,彌勒菩薩說薩迦耶見有兩種,一種是分別所起薩迦耶見,是見所斷;一種是俱生薩迦耶見,修所斷。在此論的卷58對於此俱生薩迦耶見有一點補充說明:

《瑜伽師地論》卷58:「復次俱生薩迦耶見唯無記性,數現行故,非極損惱自他處故。」

無記的意思是非善非惡,或者可以理解為是遍行意相應煩惱色無色界諸煩惱,結合前後語境,這裡的俱生薩迦耶見應該是指的修所斷。

關於此俱生薩迦耶見,摘錄一點經論供大家參詳:

《大乘阿毘達磨雜集論》卷7〈諦品 1〉:

如是見道所斷煩惱眾,總有一百一十二。欲界修所斷有六煩惱。謂俱生薩迦耶見、邊執見及貪、瞋、慢、無明。

何等名為修所斷俱生薩迦耶見?

謂聖弟子雖見道已生,而依止此(俱生薩迦耶見)故,我慢現行。如經言:「長老駄索迦當知。我於五取蘊不見我我所。然於五取蘊有我慢我欲我隨眠。未永斷未遍知未滅未吐。」猶如乳母有垢膩衣。雖以鹵土等水浣濯極令離垢。若未香熏臭氣隨轉。復以種種香物熏坌臭氣方盡。如是佛聖弟子。雖以見道永斷分別身見之垢。若未以修道熏習相續。無始串習虛妄執著習氣所引不分別事我見隨轉。復以隨道熏習相續彼方永滅。」

「長老駄索迦當知」,這段經文南北阿含皆有,引用南傳相應部經典原文如下:

相應部22相應89經/差摩經

友等!世尊說五取蘊,謂:色取蘊……乃至……識取蘊。

友等!我於此五取蘊不觀有少分之我或我所,而非漏盡之阿羅漢。

友等!我雖證於五取蘊有我,而非觀此為我有。

……

「友等!如是,我非說色是我,非說離色有我,非說受……想……行……識有我,非說離識有我。友等!我雖證於五取蘊有我,而非觀此為我有。

友等!聖弟子雖已斷五下分結,但隨伴五取蘊之我慢、我欲、我隨眠未斷。彼於後時,於五取蘊觀生滅而住。〔謂:〕此是色,此是色集,此是色滅,此是受……想……行……識,此是識集,此是識滅。

彼若於此五取蘊觀生滅而住者,隨伴五取蘊之我慢、我欲、我隨眠之未斷者,達永斷。

這裡有「我慢、我欲、我隨眠」的描述。

同樣的經典,庄春江的翻譯是這樣的:

「學友!這五取蘊為世尊所說,即:色取蘊、……(中略)識取蘊,我確實不認為在這五取蘊中,哪一個是我,或是我所,但我不是煩惱已盡的阿羅漢。雖然,學友!我在五取蘊中到達我是』,但我不認為『我是這個』。」

……

學友們!即使聖弟子的五下分結已被捨斷了,但確實在那五取蘊上仍有殘留的『我是』之慢、『我是』之欲、『我是』之煩惱潛在趨勢未根絕。過些時候,他在五取蘊上住於隨觀生滅:『像這樣是色,像這樣是色的,像這樣是色的滅沒;像這樣是受……像這樣是想……像這樣是行……像這樣是識,像這樣是識的集,這樣是識的滅沒。』當他在這五取蘊上住於隨觀生滅時,那在五取蘊上仍有殘留的『我是』之慢、『我是』之欲、『我是』之煩惱潛在趨勢未根絕者,也就走到根絕。

對於「我慢、我欲、我隨眠」,庄翻譯為「『我是』之慢、『我是』之欲、『我是』之煩惱潛在趨勢」。對於此「我是」,其解釋為:

「我是」(Asmī』ti),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為「我是」(I am)。按:《顯揚真義》以「不離被稱為渴愛、慢、見的妄想(ta?hāmānadi??hisa?khāta? papa?cattaya?, SN.22.47)」解說「我是」;以「常見」(sassatadi??hivasena)解說肯定形態的「我將是;我當有(MA)」;以「斷見」(ucchedadi??hivasena)解說否定形態的「我將不是」。長老認為一般都將此歸於慢,《顯揚真義》的解說,或依《相應部607經》(SN.22.89)之「『我是』之慢、『我是』之欲、『我是』之煩惱潛在趨勢」而說。

(2)「我是這個」(ayamahamasmī』ti),菩提比丘長老英譯為「我是這個」(I am this)。按:《顯揚真義》以「我見」

4、有身見、身見

薩迦耶見,在《雜阿含經》里翻譯為「身見」,後期玄奘菩薩根據梵文願意翻譯為「有身見」,並一直沿用。但是玄奘菩薩在一些經論里還是保持「薩迦耶見」的翻譯。

5、關於薩迦耶見的開合

《瑜伽師地論》中把薩迦耶見開為分別和俱生

有些經論開為我見和我所見

在《大毗婆沙論》里,薩迦耶見被開合成成千上萬種,最後匯為二十句。有興趣的可以看看,在卷8,那裡面對於薩迦耶見有非常豐富的探討。

6、一些關於薩迦耶見的零星收集

《增壹阿含經》:

阿那律曰:「汝有戒耶?」

梵志問曰:「云何名之為戒?」

阿那律曰:「不作眾惡,不犯非法。」

梵志報曰:「如此戒者,我堪奉持如此之戒。」

阿那律曰:「汝今,梵志!當持禁戒,無失毫釐,亦當除去憍慢之結,莫計吾我染著之想。」

時,梵志復問阿那律曰:「何者是吾?何者是我?何者是憍慢結?」

阿那律曰:「吾者,是神識也,我者,是形體之具也。於中起識生吾、我者,是名為憍慢結也。是故,梵志!當求方便,除此諸結。如是,梵志!當作是學。」

梵志即從座起,禮阿那律足,遶三匝而去。未至所在,於中道思惟此義,諸塵垢盡,得法眼淨。

對於薩迦耶見,阿那律對梵志的解釋是:「吾者,是神識也,我者,是形體之具也。於中起識生吾、我者,是名為憍慢結也。」。這一句對我的啟發很大,不敢藏私,拿出來供養大家。希望有緣者能夠領會,早日斷除三結。

最後還供養大夥一段禪宗公案:

《筠州洞山悟本禪師語錄》卷1:

「師與密師伯過木橋。師先過了拈起木橋曰。過來。伯云:價闍黎。師便放下木橋。」

翻譯:

洞山良價禪師和密師伯一起過獨木橋。

洞山和上先過去,然後抬起獨木橋說:你過來!

密師伯說:良價阿闍梨!

洞山禪師就放下了獨木橋。

問問學子:假如是你,面對懸崖峭壁又沒有橋,怎麼過去?是不是一個大大的「身」把你攔在橋這邊,過不不得?

若要「師便放下木橋」,需真實悟入無我。


這是一個好問題。

我翻著梵語詞典回答的,可能會有錯漏,拋磚引玉。

我見,是一個很複雜的概念,並不能簡單的歸結為能所。梵語里很多詞被翻譯為了我見,其中有一些詞可以翻譯成身見。

梵語aha?kāra-mamakāra 是我見,我把它勉強理解成現象中顯示有我從而產生的我見。pudgala-d???i也是我見,我理解成因人我對立觀產生的我見,實際上,這個詞經常被翻譯為人見。ātma-d???i也是我見,我把它理解成對自我認識的見,這個詞同時也經常被翻譯為惡見、身見。ātma-grāha和ātmasad-grāha也是我見,由執取產生的我見。

身見,是個相對沒那麼複雜的概念。

梵語里的svakāya-d???i 是身見,sva表示自己,kaya是身,drsti是見,合起來就是身見、有身見,沒有我見的意思。它和atma-drsti的微妙區別在於,atma-drsti強調自我,svakaya-drsti重點在身體。

satkāya-d???i就是題主提到的薩迦耶見,kaya譯為「」,satkāya音譯薩迦耶,意譯為「偽身」,也就是身見 (sat是六,所以我把薩迦耶理解為「六身」,也就是我們一精明分為六和合產生的身相),drsti是見,合起來就是薩迦耶見,也翻譯為執著我見、壞見。

satkāya-dar?ana 也是身見,dar?ana和drsti也有微妙的區別,我理解drsti更多指長久形成的觀念,dar?ana是短期的觀見。所以這個詞更多是指當下對身體的覺知與意識見,並沒有我見的意思。


Khandha,【陽】 1.體積。 2.樹榦,(人或動物的)軀幹。 3.質量,集合堆。4.區,段,章。 5.蘊,形成任何生命的身心狀態的知覺集合體。

khandha。翻譯後 蘊 (色蘊)。陰(色陰)。身(色身)。

我見,身見都是邪見,區別如下。

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病.死.憂.悲.惱苦。

執取有我,我見。取緣有。無色有。有緣生。生緣憂。悲。惱苦。

執取我有身,身見。取緣有。色有。有緣生。生緣老。病。死苦。


有些詞,在使用過程中含義會出現變異。或者不同宗派用法不一樣。

大乘義章六曰:言身見者,亦名我見。

可見也有把身見稱為我見的。

但唯識學裡,就有所不同:

瑜伽八十六卷五頁云:復次有四種我見為所依止,能生我慢。一、有分別我見。謂諸外道所起。二、俱生我見。謂下至禽獸等,亦能生起。三、緣自依止我見。謂於各別內身所起。四、緣他依止我見。謂於他身所起。分別我見為所依止生我慢者:謂由此見。觀自他身,計有實我。由此二種我見為依,發生我慢。

唯識論四曰:我見者,謂我執。於非我法妄計為我,故名我見。

成唯識論述記:此中不言我見言薩迦耶見者。若言我見不攝我所。梵雲沒曳達利瑟致。此雲我見。梵雲薩迦耶。此雲不實移轉身見。即攝我所。為顯此中攝我所故言薩迦耶。

薩迦耶見包括我見、我所見。我見的範圍要窄一點。

很多詞的含義,要根據具體語境確定。


其實準確的說並不是「身見」,而是「有身見」。在巴利經藏中一般不用「我見」,基本上都用「有身見」。

有身見和我見是一樣的,就是未洞察到緣起現象時,會認為五蘊現象,或五蘊現象之一是我。而那個被認為是我的那個玩意,就是我的身。這就是有身見。

有身見:

比丘!這裡,未受教導的一般人是不曾見過聖者的,不熟練聖者法的,未受聖者法訓練的;是不曾見過善人的,不熟練善人法的,未受善人法訓練的,認為色是我,或我擁有色,或色在我中,或我在色中;受……想……行……認為識是我,或我擁有識,或識在我中,或我在識中。比丘!這樣是有身見 —— SN.22.82

我見:

比丘們!凡任何沙門或婆羅門認為種種我的認為時,一切都在五取蘊上認為,或是其中之一,哪五個呢?

  比丘們!這裡,未受教導的一般人是不曾見過聖者的,不熟練聖者法的,未受聖者法訓練的;是不曾見過善人的,不熟練善人法的,未受善人法訓練的,認為色是我,或我擁有色,或色在我中,或我在色中;受……想……行……他認為識是我,或我擁有識,或識在我中,或我在識中。

  像這樣,這種認為與他的『我是』[之觀念]是不離的,又,比丘們!當『我是』[之觀念]不離時,則有五根的下生: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 —— SN.22.47

五下分結:

比丘們!有這五下分結,哪五種呢?有身見、疑、戒禁取、欲的意欲、惡意 —— SN.45.180


早上起來照鏡子,覺得真帥氣,迷倒一大片。這是身見。信賴自己肉眼的辯識能力,但肉眼看事物,是囫圇吞棗型的,以佛教的專業術語來說,就是無法突破「色的密集」。

怎麼突破?用法眼看。鏡子里就不再是一個具體的人,是一堆名色法而已。打個不恰當的比方,就類似於《黑客帝國》,尼奧開了另一隻眼,看人都是代碼。你不會說,這堆代碼真好看。

所以去身見,得用法眼。

那去我見呢?得用慧眼。因為身體只是一個存在的狀態,而「我」涉及到存在本身。幾乎所有對存在的探究,都是用本體論。包括科學,也包括哲學和宗教。

佛教比較例外,認為一切事物只是條件的和合而已,沒有本體,換句話說,其中沒有一個不變的「我」。


一個意思,除了身和我的文字區別,內容毫無區別,都是薩迦耶見的不同翻譯而已


【身見】執著身體為實有的邪見,為五見之一。薩伽耶見,譯曰身見,這是一種外道的見解,認為五蘊實有,執此為我,而生出種種謬誤的見解。【百度】

比如,現代心理學中把人當成是肉體,大腦產生了意識,這就是身見。這裡需要解釋實有,不精確。應該叫執著身體為自己。例如,一個玩電腦遊戲的人,會把電腦遊戲里的人物當自己嗎?不會。因為知道那個人物是自己操控的。但是,人體由誰操控?這就是關鍵所在。

身見,就是把肉體、大腦當成了自己。實際情況是我們的意識可以操控手臂,可以蹲下站起。可以控制大腦里的幻想。也就是說大腦,肉體,都是機械。並不是我們的本體。

【我見】執著有一個我,當成是主人。身見,是把肉體當自己。而我見,是不承認肉體是自己,但是,會承認有一個靈魂是自己。靈魂操控著身體。

我見,是初果聖人第一個要斷除的內容。是一切問題所在的關鍵點。因為,我們從出生開始,沒有任何訓練下,自然的眼耳口鼻舌身的感知覺都會自動觸發一個連接:這是我的.......

這個連接並不是空話,也不是沒有任何實際的東西。而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有人罵你,就會連接到:罵的是我。我就生氣了。

如果罵身邊的人,沒感覺。不會產生連接。


我見和身見互為觀待。就像爸爸和兒子,爸爸是對兒子說,兒子對爸爸說,這人沒兒子就不能稱為爸爸。

但沒有身見,有思維也能引起我見。這個光用言語表達是不容易明白的。

如果修止觀,在一個寂靜處先修止,慢慢平靜下來,只有身受,比如呼吸,心跳,腿疼等等,細細觀察,因身受而有念頭,因念頭而有我,身受是因緣有,慢慢的身受也沒有了,這時很清明,但還有念頭,因念頭而有我。細細的觀,就明白我是因緣有的,隨念頭生滅,念頭又是因緣有,這時就到了過去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的地步。明明白白的。

身不可得好觀,我不可得不好觀。如果能做的觀身不可得,觀我不可得,遇事經常能保持這個覺受不失去,常修止觀,終有一天得無生法忍。這不是言語能說明白的,要自己努力。


主觀感受與經驗判斷。

比如第一次觸摸火焰感到疼痛就是身見,火焰會讓你疼痛這種經驗判斷就是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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