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星堆向我們證明了什麼?

歷史課上老師提到三星堆說「三星堆是歷史學界永遠不會觸碰的話題,原因在於三星堆內出土的青銅器鍛造技太先進,春秋戰國根本沒有這麼發達的技術,所以懷疑可能是外來文化,這樣就與中華的5000年歷史起衝突了」。雖然只是腦洞,

可能性有多大,還有其青銅器的鍛造工藝到底如何?


最近在趕書稿,所以沒怎麼在知乎發東西。

什麼叫「三星堆青銅器物鍛造技術太先進?」、

是時代更早還是技術更精湛呢?

從時代上來說,三星堆這個聚落建立的時間在龍山時代晚期,大約公元前2600年左右,但是這並不代表三星堆在4600年前已經掌握青銅冶煉技術了。相反,三星堆幾乎所有複雜青銅器物都來自於1986~1987年發掘的一、二號祭祀坑,在墓葬和野外幾乎沒有發現明確屬於三星堆的青銅器物。

那麼一、二號祭祀坑屬於什麼時代呢?

四川省考古研究所:《三星堆祭祀坑》

四川省考古研究所:《三星堆祭祀坑》

一號坑年代在殷墟一、二期,二號坑年代在殷墟三、四期,殷墟是商代晚期的都城,所以對應到中原地區,三星堆的青銅器集中出現在晚商時期[1],中原的青銅文明從二里頭文化就已經開始,到了早商更是來到了一個新的階段,這時候三星堆還沒有使用青銅的跡象呢。

而在祭祀坑之外,三星堆也沒有發現更早的青銅冶煉遺迹,在墓葬和大型建築物的基址中也沒有發現使用青銅器的習慣。

這證明什麼?

證明三星堆的青銅技術很可能不是獨立起源,而是突然出現的。

那麼三星堆的青銅冶煉鑄造技術是否更加精湛呢?

答案也是否定的。學者已經指出,三星堆青銅器在鑄造時使用的技術也是當時常見的泥范套鑄技術,甚至在某些方面還極不講究——一些應當打磨的毛刺未進行打磨,扉棱也沒有經過特殊處理[2],這同樣表明三星堆的青銅鑄造技術並不高明。

當然,很多人會說,三星堆的青銅面具、青銅神樹啥的其他地方見所未見,你憑什麼暗示三星堆的青銅器和外來文化有關?

說這話的人,似乎並不知道,三星堆祭祀坑除了出土大量本地特有的青銅器外,還出土了一批和同時期中原、南方地區一致的外來青銅器,包括尊、罍、瓿等。

三星堆祭祀坑出土青銅罍

三星堆祭祀坑出土青銅尊

這類青銅器在殷墟發現過,但是主要集中區域是長江中游的廣大地區,雖然看起來和殷墟青銅器類似,但是他們保留了更多原始的風貌,更像是早商二里崗青銅器。我們知道,早商二里崗期,南方地區是有商王朝的據點的——湖北黃陂盤龍城,此類「南方青銅器」就與盤龍城時代的器物有著直接的繼承關係。

盤龍城遺址出土青銅尊

而到了晚商時期,江西清江的吳城文化也發展出了發達的青銅文化,其青銅器與三星堆極為相似,同時還發現了較為完整的青銅冶煉作坊,是目前「南方青銅器」最可能的來源。

江西新干大洋洲遺址出土青銅罍

那麼有沒有證據證明三星堆和吳城文化有過聯繫呢?

還真有!

金正耀教授曾經對三星堆的青銅器進行過金相學化驗,發現三星堆青銅器,不論本地的青銅面具還是來自外地的青銅罍,都使用了一種極為罕見的「高放射性成因鉛」,這種鉛料在早商的青銅器中普遍使用,到了晚商時期,卻廣泛出現在了長江流域[3]

而近年來崔劍鋒教授團隊則發現,包括三星堆在內,整個黃河、長江流域使用的高放射性成因鉛有高度的同一性,這表明,含有這種鉛料的礦石很有可能來自同一個礦脈。使用這類礦料的青銅器出土最多的地區在長江中游,這個礦脈很可能位於長江中游地區。

與此同時,三星堆青銅器的金相學特徵高度相同,這表明,三星堆祭祀坑的這一大批銅器甚至有可能是在同一個極短的時間段內鑄造而成的。

可怕的還在後面。

三星堆青銅器上普遍有孔,例如青銅縱目面具額頭上就有一個大方孔。這種孔全部是器物鑄造完成之後開鑿的,而且使用了三星堆本土切割玉器的工藝。這是違反常理的事情,因為在鑄造時留孔是一個非常簡單的技術,何必要冒著破壞器物的風險在鑄成後打孔呢?

崔劍鋒團隊認為,這很可能是由於為三星堆鑄造這批青銅器的工匠只知道鑄器的規格,而不清楚鑄器的用途[4]

把這些線索串起來,一個大膽的推論出爐了:

三星堆並非自己生產了這批青銅器,而是從長江中游邀請來一群技術精湛的青銅匠人,這些匠人帶著礦石來到三星堆,為三星堆人鑄造了這批青銅器,在進行祭祀之後,這批青銅器按照三星堆人的習俗進行了焚燒和埋葬。

進一步說,在晚商時期,以吳城文化為代表的南方長江流域土著居民在吸收了盤龍城青銅技術(可能還有遺民)的基礎上,在包括四川、湖北、湖南、江西、安徽在內的廣大長江流域,可能已經建立了一個青銅物資交流網路,這個網路的體量一點不遜色於商王朝。

當然,現在三號坑還在挖,也許會有顛覆性的證據出爐,但是三號坑從報道上看是晚於一、二號坑的,看起來並不會推翻三星堆在晚商之前沒有獨立青銅冶煉工業的推斷。

總之,三星堆很屌,但是也不要把這個文化看成論外,實際上還在中國考古學的框框裡面呢。

參考

  1. ^四川省考古研究所:《三星堆祭祀坑》,文物出版社,1999年4月
  2. ^蘇榮譽: 《 三星堆祭祀坑青銅器鑄造工藝的初步考察》,《 神秘的王國——對三星堆文明的 初步理解和解釋》,巴蜀書社 , 2003年1月
  3. ^金正耀:《論商代青銅器中的高放射性成因鉛》,《 考古學集刊·15》,北京:文物出版社,2004年,第269—278頁。
  4. ^崔劍鋒、吳小紅:《三星堆遺址祭祀坑中出部分青銅器的金屬學和鉛同位素比值再分析——對三星堆青銅文化的一些新認識》,《南方民族考古》,2013年。


只要你堆奇觀堆的夠多,後世民科歷史學家就會只看到你牛逼的一面而忽視你的短處。

(不僅針對三星堆)

有幾個人知道三星堆的青銅技術沒同時期的商朝高的?


如果古代技術真的高,當不僅只體現在工藝、造型上,更應體現在材料上。

因前者基本受限於頭腦與想像力,後者沒有就是沒有。

換言之,出土齒輪、飛機浮雕畫、扳手都不算本事,如果出土一個塑料件那才真算地震了。

像圖中這種鉗子是戰國時期的,你說它超前莫如說現代一直沒突破,要夾住點什麼可不就是弄兩個杈形成剪力最方便么,能發明筷子的人發明個鉗子能有多難?它能比剪刀又高級到哪兒去?

這種瑪雅出土的金把件硬有人說是飛機,飛機腦袋上會弄個大風擋?那兩個蟹眼似的東西與其說是操縱桿,莫如說拿來防止纏繩脫落還更方便些。主張把這東西跟飛機聯繫起來的人專喜歡挑一個最像飛機的拿出來,其它帶動物腦袋造型的他就不提了:

大致從上圖分辨出一個牛應無爭議,那是外星帶來的牛能飛還是他們乾脆造了牛頭飛機?

翻回來看三星堆:

說這個造型不像人類,沒錯它確實誇張得很過,但眉眼鼻嘴都在正常的位置,耳部從結構上說,耳輪耳垂耳屏一應俱全,這張角度雖然看不見,但其實它也是有鼻孔的,而且毫不意外地居然也是兩個。

來比較一下三星堆面具和香港電影常見的配角王天林先生,從五官比例來說,區別真的很大嗎?

再看看金庸和倪匡……老人家大抵都差不多,怎麼他們就有才華,我怎麼比不上,嗯,肯定他們都是外星人……


隱瞞什麼?沒有隱瞞啊,主要是你們不看,也不打算看,這就算了,你還說人家考古專家隱瞞。真要隱瞞,直接不公布不就好了,以你的關注度,你會知道這個嗎?

三星堆,其實更像是相對獨立的文明,它可能受中原文明影響但可能並不大,保留了自身很多特點。當你現在中原文明去看待這個地區文明時,會有很多怪異之處,所以很多人理解不了就直接給它扣上「外星文明」的帽子。這樣不費腦子,而且簡單粗暴還充滿神秘主義,更吸引人。

這個就像一個中國人從沒見過白人,也沒有聽說過,當他第一次見到的時候肯定無法理解這個白皮金髮綠眼睛是人,人就應該是像周邊人這樣的,就算是中國人長兩米高他也能理解,但白人在他眼裡大概不是人,說得也聽不懂,然後利用自己的那點淺薄知識去理解。遇上有點文化底蘊的,就會說這個白人應該是蠻夷,然後引經據典,比如在史書上曾經介紹過跟這很類似的。那要是遇上見識淺薄的,大概直接稱呼白人為「鬼」,然後再向闡述時大概率會說白人「白面獠牙,眼睛閃著綠光,生吃肉」,再誇張點就會道聽途說他們生吃人肉。然後在進行「合理解釋」,比如為啥皮膚白,因為他們是鬼,白天不出來,晚上出來活動,皮膚能不白嗎?因為皮膚煞白,沒啥血份,所以生吃人肉吸人血。你不用笑,見到沒見過的東西,一開始底層老百姓就是這麼理解的。等著接觸多了,了解多了,謠言自然就解開了,大家也就習慣了,但也會從其他方面進行解釋,比如白人是歐羅巴人種,因為在歐洲特殊氣候環境,因此陽光少,所以怎麼樣。

三星堆也一樣,因為它產生的來源不清楚或不清晰,相關史料很少,導致冒出這麼突兀的就很令人不解。但既然出現了,考古學家就會尊重現實,圍繞這個進行周邊考察研究。奈何三星堆文明留下來的史料很少,沒法解讀出更多內容,只能猜;它跟周圍文明交流很少,所以其他文明關於它的間接描述信息也少。在這點上,日本就很喜歡三國志,原因是三國志魏明帝時期接見日本倭國卑彌呼使團,還留下了相關信息,雖然只有幾百字,奈何當時日本沒有文字,就剩下古墳考古的石器和遺址等。

圍繞古文明進行研究是有一套標準流程的。奈何各種史料太少,直接推動不下去,成果少,自然研究的人就少,直接證據就那些,很多就進行合理解釋,可那是解釋推導,只要不是直接證據就不能作數的。江西海昏侯墓挖掘時,麟趾金上有個「上」字,考古隊長推測,這個上應該是上林苑的意思。結果後來考古推進,後續黃金上出現了「中」、「下」,算是打臉了。但考古隊長之前為啥會說是上林苑呢?因為在漢代,麟趾金、馬蹄金等是漢武帝皇帝用於賞賜給別人的,由上林苑負責製作。

四川相對封閉的環境也決定了它有發展相對獨立文明的條件,圈地自萌是有基礎的。奈何邊上鄰居文明太強大,打破了三星堆及其後續文明的進程,直接將其拉入中原文明。作為相對落後的文明,在遇到更為先進文明後是很難保持自身文明的,尤其是遇上更加先進的生產力。生產力決定生產關係,落後的生產關係自然會被拋棄,作為依附在生產關係上的配套產物自然也就消失在歷史長河裡,比如四川老見不著光,所以崇拜太陽,還總結出一套祭祀太陽的儀式和理論,可以完美解釋這一切。可當秦國人打進來,帶著這個古蜀國土帽到陝甘一帶呢,你原來那套理論從根上就動搖了,重要程度就迅速下降。鐵器更便宜好用,青銅劍就逐漸退出戰場,打仗都打不過別人,滅亡在即,人都沒了,文明就只能長埋地下了。時間流逝,史料變成傳說,傳說再演繹變化,丟失等,幾千年後就所剩無幾了。唯有當年寫在白紙黑字上的信息才能帶我們去更了解當年的情形。如果連這些史料都少,大家就只能在對視中互相懵逼,面面相覷了。


考古學家為啥會隱瞞啊,現在哪個做學術的不想發science啊,要真的發現三星堆有啥高科技那分分鐘就是science和nature,說不定還能拿個獎,走上人生巔峰,買齊北上廣深的房子。

所以千萬不要被那種八十八手的小道消息蒙蔽了雙眼,什麼驚天秘密被掩蓋,哪有那麼多驚天秘密能掩蓋得住。

三星堆就是一個古人類文化遺迹,該是啥樣的就是啥樣的,你想知道的話完全可以去學術期刊上找啊,不用聽中學老師從地攤文學上帶來的二手資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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